俯首江左

靖苏、苏靖、无差。
靖苏不拆不拆不拆...不拆!随便逆。
万年野生

【靖苏靖】江左有高楼 1-7(夺将番外三)

夺将番外3,宗主和靖王从西厉归来,先秘密回到了廊州江左盟的总舵,梅园,为靖王回金陵做准备。

 

故事是宗主掉马,另有平行世界拉灯2(注意!一个靖苏,一个苏靖)。开头有点无聊,我又跑题了,突然沉迷给宗主盖园子……




【靖苏靖】江左有高楼

 

 

1、

 

潇潇细雨,廊州草木贲华。

 

江左盟的总舵坐落在山中,天色清朗时,推窗可远眺江上白帆点点,高爽开阔,风景奇佳。然,青山虽好,却非令人意消之所,有江湖名宿说得好,江左梅郎既能叫天下英雄俯首,枕流漱石,便不是他的格局,此人身在林泉而不忘天下,恐怕这江湖之于他,都是太小了些。

 

 

而这一刻,梅长苏却正看着窗外雨雾中的空濛山色出神,他罕见有点犯愁,事关,好不容易才从西北小城带回来的萧景琰。

 

要景琰安全回金陵,谢玉必除。

 

这局棋,梅长苏人未归来,便已开始步子,至今,进行得有条不紊,胸有成竹。他也一早看得通透,一旦失踪已久的靖王还朝,金陵必然风云骤起,即便剪除掉谢玉,依旧危机重重。景琰这一步踏出,便再没有退路,不能像在小城中那样混沌,需有足够准备,才能从容应对。

 

也就是说,轮到他兑现承诺:战后平安回到大梁,便将一切往事都好好告诉景琰。

 

这承诺本身,梅长苏并无抵赖之意,那夜冰天雪地,他五指轻扣,重新握起自己的枪,胸中忽尔热血澎湃,雄心大起,一时意气亦或……总之什么都好,该招不该招的他反正也都招了,至今,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头疼的是,这承诺具体该如何兑现?

 

那一夜,两人开始虽有些鸡同鸭讲,却也把话说到极透,不止是心意相通,更是志同道合,风雪再大,心底更热,相顾欣然间,彼此却都觉得,有此知己,再没有任何遗憾。

 

契合至此,剩下那一句他以前还有个名字,说与不说,能有多大分别?

多余的话,却又不得不说,是为蠢。

他真的不爱说蠢话……

 

最少,此刻的梅长苏是这样与自己解释的。

 

 

2、

 

零星雾雨已渐渐停了,然而春寒料峭,山间清晨还冷得很。

 

梅长苏垂脚坐在张小胡床上,身边堆的皆是江左盟四方的传信,他先一目十行飞快看着,渐渐却分神去思索如何能把蠢话说得聪明些,想得专注,双目又黑又亮,手指也来回乱动不停,裹在肩上取暖的裘服都慢慢滑到地上,他亦不觉,只把身子稍微蜷了蜷。

 

他冷了不自知,倒有人过来,替他将裘服捡起来重新裹严。这照料起居的并非绮貌红颜,反倒是个荆钗布裙,慈眉善目,年近五十的妇人,名叫吉婶,做得一手好菜。吉婶也是江左盟的人,昨夜众人悄然归来,她便一直在抱怨,黎纲、甄平两个毕竟年轻马虎,不会照顾宗主,看看人又瘦了一圈。

 

吉婶也不打扰他,只把火盆拨了拨,渐渐暖气升腾,梅长苏也跟着很舒服的叹了口气。正此刻,门口又有风过,卷进些初春的潮气,却是萧景琰带着佛牙兴冲冲的回来了。

 

 

萧景琰有晨练的习惯,即使一路辛苦,也照例天还黑着就爬起身来去园中舞剑。没两招,佛牙就找来了,想想这狼也不小了,奈何到他面前,还是小孩子似的脾气,上来就又闹又跳,也不知是撒娇、比试还是捣乱,纠缠了萧景琰好一阵。

 

眼看天色亮了,梅长苏也该起身,萧景琰就想回去,兼之他练了一早,也饿了,佛牙却还不肯罢休,让他连哄带骗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拐回来。

 

萧景琰一进来,就听见梅长苏在叹气,这人拥裘而坐,面颊一半都埋在雪白柔长的狐毛下,只露出一双斜飞入鬓的长眉,他在路上才病了一场,一身病骨,长途跋涉,本是越发单薄,唯独这个角度,倒无意掩住了瘦削轮廓。

 

这人好像在发呆,坐姿不若平日那般笔直陡峭,兼之层层裹得严实,依稀竟有点年轻人特有的圆润。他这样无意识的长长叹着气,眉目别样柔和,点漆似的眸子,全然不是顾盼间运筹帷幄的明睿,难得呆呆的,甚至,有点可爱。

 

这样神情,萧景琰从未见过,他又年轻,一眼就看住了,心下情意大起,立刻就想上前把人好好抱一抱,耳鬓厮磨,奈何,有狼坏他的好事!

 

佛牙在细雨中玩了一早,把又厚又密的皮毛都打湿了,身上不但有泥点,还沾了几片草叶。它闹得萧景琰都累了,自己却似全然不知疲倦,一见梅长苏,又双目发亮,精神抖擞的要跳过去撒欢。

 

梅长苏听见响动,方一回神,却见脏乎乎的佛牙正耸背要跳将过来,他可是花了半个早晨,刚把许多信笺归类整齐,顿时急了,不及多想,当即腰背一挺,长眉一凛,冷叱道。

 

“定!”

 

这人刚才还好端端的发呆,可可爱爱,突然就目中寒光一闪,身形暴起,大喝一声,简直凶神恶煞,特别是,整个变化毫无半点征兆,连萧景琰都吓了一跳,何况是狼?

 

佛牙十分委屈的呜咽了一声,腿肚一哆嗦,趴倒在地上,那无辜的小模样惨兮兮的好可怜。萧景琰原本要捉狼的手,不觉就改成在狼脑袋上十二分疼惜的揉了揉,等他再抬头,只见梅长苏唇边凉凉一笑凉,目色锋利如鹰隼,已是神色十分不善的迁怒的看着他……

 

室外依旧斜风细雨,室内却有杀气浮动,噗的一声,在旁的吉婶先笑了出来。

 

 

3、

 

脏兮兮的佛牙被吉婶带去,交与黎纲洗澡,信件也被挪开了,修养还有不少提升空间的梅宗主表面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高士模样,饥肠辘辘的萧景琰也终于吃上了饭。

 

早饭是吉婶的手笔,他们此番回来的突然,外间不露半点风声,吉婶也没准备,笑眯眯的只说,仓促间只有现成东西,回头再为客人大显身手。

 

萧景琰觉得已很像样了,一味春笋,是晨早刚从后山挖来的,一口咬下去,依稀还有一夜春雨的清新,这道小菜几乎没有调味,只取其天然。于是吉婶又配了道鳗鲞,是去年秋天的江鳗,捡最肥腴的部分风干,吃时新浇上家酿的蜜酒,亮晶晶的,咸中蕴甜,味道份外浓郁。主食是一大碗粥,熬得很稠,里面下了石鸡腿,风味独特,别样甘甜,碗底还卧了只新鲜鸡子。因天气寒冷潮湿,又特意添了热气腾腾的姜丝羹,是以姜丝、莱菔切成细丝,加上豆腐与石发,倾入苦酒和胡椒,鲜香酸辣,开胃暖身。

 

食材不是山间所产,就是江鲜,不算珍贵,却皆是萧景琰久违的南味,一如晨间那沾面不湿的春雨,熟悉又陌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客人那份,吉婶已加了量,特意换了大碗来盛,梅长苏却知萧景琰多半还是不够。他见这家伙吃得别样香甜,也觉得好玩,神色又柔和了些,先想起儿时静姨做给他们的许多珍馐美味,又记起不久前,这家伙在小城中郑重其事来邀他共享的那堆干枣蒸饼。

 

一念至此,梅长苏把鳗鲞乃至碗底的卧鸡子都舀给了萧景琰,自己只捡姜丝羹慢慢喝着暖胃。

 

喔,梅宗主现在又大方了?萧景琰也不回绝,只冲他挑挑眉,便把他夹的菜全都风卷残云大口吃了,最后连梅长苏剩下的半碗石鸡粥也接了过去,很自然的就着他的碗,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碗,还自左看右看,意犹未尽。

 

吃罢,梅长苏又斟了茶给他,萧景琰这次就浅尝即止。此刻晨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金色的阳光暖暖落在窗牗上,是个好天气的样子,室内除了淡淡茶香,还有雨后山间木叶的清气。

 

萧景琰适才吃得愉快,此刻看那满目青碧,不觉就十分惬意的深深吸了口气,冲着梅长苏一笑,却是由衷道:“先生家好漂亮!”

 

梅长苏却神色古怪的愣了愣。原来,方才斟茶的功夫,他又在考虑那“蠢话”,他本是杀伐果断的性子,即使这些年缠绵病榻,骨子里改得也不多,正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要说,拖拖拉拉做甚?不如咬咬牙,蠢就蠢了,现在直截了当说清楚,也算解决一事!

 

不意,他正发狠准备开口,萧景琰却如此这般一笑,神色轻松舒缓,双眼明亮如少年,他的话,就生生被这神气打断了。

 

这样的天气,可能真的不适合说蠢话,梅长苏也默默看了眼庭间新绿,手指下意识又搓了两搓袖子,顿了顿,便道:“景琰,我带你周围走走,认个路?”

 

 

4、

 

今世人性冶山水,多好造园,田庄别墅,动则引水筑山,大兴土木,有规模者可达数十里之广,相较之下,这廊州江左盟的梅园,就很低调了。

 

有说,梅园前身,是东汉时的一座别墅,宏大无比,可惜早已毁于多年前的战火,只余高树野水,与荒草中的残垣断壁。后江左梅郎偶尔行至此间,看中这旧址古朴沉静,顿生思古之幽情,便割其故园一角,在旧石基上,重新修葺出了现在的梅园。

 

也有人说,那旧址不是别墅,实是前朝一座佛寺,当年江左梅郎筑园,还曾在早已干涸的池塘中挖出一尊石佛,虽然残了,亦是价值连城之物。还有人说,佛像中另有藏宝图云云。

 

如此种种,传说甚多,这一日,梅长苏却一笑告诉萧景琰,这梅园故址既非别墅,也不是佛寺,观其石基、结构,倒有可能是废弃的军事要塞。

 

萧景琰深以为然,无他,以他征战多年的眼光来看,此处风景虽好,更重要的,却是视野开阔,特别是园子南面背山而立的一座高楼,登高可俯瞰四方,又隐于青山之中,常人自江上、山下望去,只见满目苍翠,不知其中卧虎藏龙,从用兵角度出发,这是个极好的制高点。

 

这么说吧,若把那地方交给他,萧景琰能控制住眼前一条大江,外加邻近好几个山头。也巧,梅长苏第一个带他去的,就是这座高楼,这是江左梅郎读书的地方。

 

梅园依山而建,又改自旧时要塞,布局自与寻常园林不同,它的地势并不平坦,而是很自然的按照山势起伏营造,梅长苏的藏书楼就建在园中最高的位置。

 

两人先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登山廊,这条回廊以实用为主,并不刻意讲究什么一步一景,倒显得古朴典雅。廊边皆是老树,树间依稀可闻泉水叮咚,如此斜斜向山上行去,走到尽头,推门,却是藏书楼的第三层,也是最高的一层。

 

楼仅三层,因建得地势高,屋顶也悬得份外高,兼之三面临窗,明亮通畅,视野异常开阔,萧景琰一进去,便觉如有一面浩大无比的千里江山大屏风在他眼前展开。

 

楼里没有旁人,却已打扫得一尘不染,三面窗户,也都拉起细竹帘子通气,此刻满室皆是雨后山间的清新空气。

 

窗外俯瞰是满目青翠山色,远眺则见廊州大江东流,浪涛飞溅,让人一见就觉得天地宽广,心胸为之开阔。最妙的是,在这位置,依山建一小楼,仿佛便把眼前的巍峨青山、滚滚大江,都变成了梅园的盆景。

 

萧景琰是伉爽宽阔的性子,一见就喜欢,梅长苏对这构思显然也有些得意,含笑说,这里春来听雨,夏时避暑,秋里看山,冬日赏雪,有四时佳景,赏玩不绝,不过,最好还是风清月白的夜晚,空山寂静,看书久了,无论是在楼上抚笛,还是静听远处江水拍岸,都很相宜。

 

楼外风景如此,楼内则四处放的都是书,特别是有灯、书案和坐榻的位置,虽然灯具、书案擦得光可鉴人,书却堆得到处都是,几乎没法落脚,自是梅长苏平日看书的所在。

 

萧景琰久在军中,简洁惯了,见不得这乱七八糟,立刻想替他弯腰收拾。真不知江左盟中人是怎么看待这不修边幅的宗主?哦,他又一思忖,记起某人方才指着佛牙那一声大喝,明白了,估计是这人乱归乱,却不喜旁人乱动他的东西吧?

 

这脾气,萧景琰不觉一笑。

 

 

整整三层楼,层层都是书,各种书都有,琳琅满目,还有大大小小的地图,有张最大的干脆平铺在地,不知梅长苏是不是躺在上面看?

 

如此下到一楼,外面是个小小院落,朴实无华,没有奇花异草,只有棵高大的石楠树,浓荫蔽日。萧景琰见到这树,倒是微微愣了愣,觉得哪里有些眼熟。

 

其实,他此行也有一点“私心”,默默的想看看,这里可有他的旧时痕迹?先生已是默认了,过去是认识他的,既然认识,先生的家,他从前也该来过?

 

或许是还年轻,萧景琰不打仗时,也残存一点孩子气,明明好奇,却忍住不问,只想着自己会不会跟梅长苏走着走着,突然就记起来?

 

石楠树下是口深深的井,梅长苏看着它,神色变得有些别样的温柔静穆,他缓缓道,当年筑园,传说中的宝物与藏宝图都没有,倒是挖出一股寒泉,水质清冽,汩汩而出,源源不绝,是整个梅园的水源所在。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梅宗主雅好品茗,上天便赐了他这样一股好水,真正佳话。萧景琰却有点奇怪,梅长苏身体不好,极是畏寒,如此清寒犹重的春天,太阳都出来了,他还要披件狐裘取暖,如何偏偏在居处保留了这么一股寒泉?

 

眼前这口深井就是当年第一个挖到的泉眼所在,萧景琰看见,井边还有块小小的石碑,上面是梅长苏的字,“寒泉”。

 

与“寒泉”相隔不远,还有张石桌,另有两、三石凳,梅长苏一去西北数月,那石桌石凳没了主人,上面已有了些许青苔。

 

 

5、

 

 

若以藏书楼为中线,梅园可划成两区,东面有许多桑木、果林,与山下的茶林、稻田相映,还有炊烟袅袅,显得生机勃勃。梅长苏说,这些桑、果,乃至这山上山下的农田,都是江左盟的产业,皆由盟中人的家眷打理,足以自给自足。

 

梅长苏的日常居处,乃至花圃、药圃、小池等都在西面。梅园与寻常园林不同,既然已在群山之中,便完全没有刻意堆砌的假山,若有山石,皆是真山真石,园中建筑也不多,布局简洁开阔,特多林木,是一派山林静趣。

 

惹眼的是一泓水,从高处望去,如镜子一般,倒映青山,还有一片梅林。萧景琰适才在楼上远远看见那片梅林,忽然就想起一句诗。

 

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束擎天的句子,萧景琰在西厉也听闻过,只具体典故并不清楚。此番见到那梅林,他突然就想,既然“遥映人间冰雪样”,又有“暗香”,莫非,先生是把那峭龙帮的老大请到这梅园做客,还在那梅林中谈了两日?

 

这小小疑问,他断断续续从三楼一直想到一楼,终于摸着寒泉边石凳上的青苔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问完他就后悔了,果然梅长苏似笑非笑,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光华流动间,好像把什么都窥透了,那目光看得萧景琰脸都热了,这人才淡淡表示,那是在贺岭之巅,不是梅园。

 

无论如何,萧景琰听完顿觉舒服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这缘故,从藏书楼出来,梅长苏没带他往西走,而是随意沿着条小径向园子东面行去。

 

这里的布局又与前面不同,小径两旁是高高矮矮的树,映得人衣衫尽碧,路边时有长草,深处可以齐腰,甚至还能听见蛙鸣,只扫尽了尘土,其他一任天然,并不特意修剪,有时草深林密,还要低低头才能过去。

 

刚下过雨,风一吹,不知哪棵树上的叶子卷不住积雨,一倾都掉在萧景琰脖子上,凉凉的,骤然之间,冻得他把脖子缩了缩。梅长苏一面很自然的伸手替他乱擦,一面却又骗他说是有只大虫子掉进去了。

 

这人的手一贯比常人凉,偏这一刻,不知怎的,萧景琰却感觉到了一丝温热。同时,也不知是不是他鼻子太灵,又在草木清气中自那人袖中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闻得他耳根也跟着一热。

 

那是晏大夫此番西行中新配的“辟寒香”,实物是颜色、大小皆如石榴子般的香丸,古籍记载:“丹丹国所出,汉武帝时入贡,每至大寒,于室焚之,暖气翕然自外而入,人皆减衣。”

 

此香很对梅长苏的症,无论是那次两人争吵,还是后来雪夜翻山跃岭,梅长苏都随身带了此物,是以久历冰雪,也无大恙,一路声气丝毫不衰,同时手心温暖。

 

萧景琰对此甚有好感,梅长苏却不喜欢,无他,这香焚烧起来,有些甜丝丝的蜜意,江左梅郎执掌江左十四州,雄踞一方的江湖霸主,怎么可能让自己周身飘着甜甜的味道?岂非大损威仪!

 

兹事体大,梅长苏还真和晏大夫据理力争过一次,奈何老大夫将脸一板,道是,此物是用来调息治病,不是用来愉悦你的鼻子,管它是什么味道?

 

梅长苏哑口无言。

 

不过,他的抗议多少还是起了些效用,晏大夫又把方子重新调整了一下,不损药效的前提下,让那蜜韵变得若有若无,只要不像佛牙那般靠在梅长苏膝边,常人也闻不到。

 

但,这是一般情形。一路归来,萧景琰却发现,若是空气湿润,比如雪后、雨后,那丝甜意就会悠悠的自己冒出来,虽然幽微,却是绵绵不绝,令人心摇。

 

 

6、

 

自那小径绕出来,眼前又复豁然开朗,分出两条路,萧景琰又往西看了一眼,梅长苏却想了想,眸光一闪,笑眯眯先带了他去看马,他的马。

 

此番南归,燕老大的一切,无论名字、身份甚至是用惯的兵器,萧景琰都尽数留在了西厉小城,唯一带回来的,是他的爱驹。马之于将军,代表些什么?梅长苏自然明白,是以不嫌麻烦,千里迢迢与他带了回来。

 

看马这提议,萧景琰自然乐从。

 

快到马厩,两人都先听见一阵快活的孩童的笑声,声音大大小小,似乎还不止一个孩子。江左盟中还有小孩,萧景琰微感诧异,梅长苏却是一笑,扯着他的手过去看。

 

果然有两个小家伙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萧景琰威武的大马,小点的孩子叫庭生,很小年纪,还圆脸圆手,一团的孩子气,居然就能隐隐显出一种潇洒风度,仿佛很有教养的世家子弟。他的身世,梅长苏只淡淡提了一句,说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

 

大点的孩子叫飞流,活泼异常,是从前梅长苏行走江湖时救回来的。当着孩子,梅长苏不便说很多,但,萧景琰很快也看出来,飞流年纪似比庭生大些,行止却反而更像稚童,似是受过什么伤。

 

他心下怜惜,就把小家伙抱过来,以内息缓缓试了一试,果然发现飞流的脑部似乎受过重创,但,这孩子也不过九、十岁大,竟似已有一身武功的样子。

 

这么会儿功夫,重新洗得油水光滑的佛牙也赶来了,它刚到这崭新的环境,诸事新鲜,显得平日更为活泼好动,只见到了两个矮矮的小孩,似乎才想起自己的体积,自动安静了下来,依依伏到梅长苏脚下。

 

在场两个大人,早忘了这是只威武凶猛的狼,就连萧景琰的马儿和佛牙也算熟识,大大咧咧不当回事。飞流天生不懂得怕,见佛牙貌似恬静,很快就翻到了它背上,只有庭生最初还小心,后来看看飞流哥哥笑逐颜开,胆子也大了,走到佛牙,研究似的看它的脸。

 

佛牙看着小小的人儿,稳重的没动,只被他凝视久了,觉得不能不表示下似的,才拿鼻子客客气气的左右闻了闻庭生的气味,闻得小家伙一阵咯咯的笑。

 

眼看一切安详美好,梅长苏却偏促狭一笑,拿手轻轻按了按佛牙的脖子,以一种柔和到可疑的声音道:“乖,这个不能吃。”

 

一语之间,佛牙先是一傻,然后极是委屈的低叫了一声,庭生一个激灵,脸上的傻笑还未褪去,向后踉跄退了好几步,直接摔进了梅长苏怀里,瑟瑟发抖,飞流倒还懵然不知,依旧搂着佛牙不动。

 

萧景琰深深叹了口气,揽过了他今天屡次被诬的狼,心疼的用力揉了两揉。

 

 

7、

 

入夜,晏大夫来问诊,这次的对象却是萧景琰。早在小城时,梅长苏就请晏大夫替萧景琰把过脉,得知他的失魂之症不要紧,可以针剂并用,徐徐调理,但,何时能把记忆都找回来,却也说不准,可能是三年五载,也可能喝了药,大哭大笑一场,就什么都记清楚了。当时在打仗,萧景琰是主将,不宜情绪上波动太大,是以就延至今日。

 

萧景琰是个省心的病人,大夫说什么是什么,配合良好,神色轻松,倒是梅长苏一直目不转睛在旁看着,似乎比他还紧张,见晏大夫去拿针,不由就有些担忧的插嘴道。

 

“才吃完炙蛎,您也容他歇歇,明日再行针吧?”

 

晏大夫最烦有人对他的医术指手画脚,何况是“素行不良”的梅长苏来冒犯虎威,当下双眼一瞪,萧景琰哭笑不得。

 

刚才晚饭时,吉婶听说他在北边待得久,爱吃烧炙之物,特意做了炙蛎。小儿手掌大的新鲜蛎子,刚从江里捞来,撬开一半,放到铁铲上烤到吱吱作响,连壳呈上食案,只洒少许盐和生姜末,另配一碟吉婶特制的苦酒。

 

此物宜酒,吉婶还另外配了家酿的南酒,不过,这东西虽又鲜又香,却不太好克化,梅长苏只尝了半只,萧景琰则一口气专心吃了许多,面前的蛎壳层层叠叠摆了老高,看得吉婶笑逐颜开。

 

个头小的蛎则放上石发,慢火炖成了汤羹,汤色极清,味道却异常浓郁。如此,吉婶还怕萧景琰又吃不饱,考虑他久在北地,恐怕不会吐刺吃鱼,虽有新鲜鱼肉,却也和白肉一起剁碎了,加上橘皮、花椒、豆豉煎成饼炙,以做补充。

 

这样丰盛的一餐下来,萧景琰大快朵颐,不觉就吃了个肚儿圆,惹得梅长苏为他担忧……

 

 

梅长苏“仗义直言”,被晏大夫一瞪,大概是怕下面就轮到他,便悻悻然起身,借口要带佛牙散步,飘然而去。

 

这借口可找得狡猾,江左盟中多异类,怕狼的正常人不多,仅得一老一少,老的是晏大夫,小的是庭生,平日大家都很自觉,不教佛牙贸然出现。只,聪明的梅大宗主很快从中悟到一点,但凡他不想见那严厉的老大夫,就会把狼带着身边。

 

萧景琰的眼睛跟着他的背影转了转,知道这家伙是往藏书楼的方向去了。


tbc


1、有私设,庭生从小被接到宗主身边,跟他长大的,没受原著那么多苦,气质上更有祁王的洒脱。飞流也提早被救到宗主身边了,但,他现在就是小学生一枚,所以肯定不是小护卫啦,两个小盆友目前纯粹是江左萌的快乐小天使。


2、辟寒香,名字和出处,引自“香乘”。“香乘”是明朝的书,但纪录的是古今各种香道香料香方,所以不算穿越啦。然后,这文里该香的颜色、气味什么的,其实是“香乘”里另外一种香丸,玩香的盆友可能能猜出是哪一味XD


3、梅园,南北朝的资料太难找(我懒!),所以参考的其实是江南园林,正好手边有本书叫“江南古典园林”。


4、好吃的(鳗鲞、炙蛎等),名称做法,来自美好的“齐民要术”,我那本是上海古籍的版本,强烈安利!



本子的问题,谢谢小天使们抬爱,手机阅读好麻烦我也觉得是,但是我太懒了,真的懒得搞,捂脸。大家如果喜欢,自己动手吧,只要是自印一本给自己那种,都可以随便使用我的文,笔芯XD


还有那个,其实kindle挺方便的,不伤眼,平时容易找,不会特别想看某书但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找不到,出差旅游时,一本在手,等于带着个小书架,比实体书轻好多,不想看了删掉也方便(安利脸XD)


哦对了,上篇宫羽的bug稍微修了下,是我没说清,我的锅!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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