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江左

靖苏、苏靖、无差。
靖苏不拆不拆不拆...不拆!随便逆。
万年野生

【靖苏】昔我往矣 14.1

十四、时不可兮再得1(上)

 

 

 

猎宫阶上鲜血未干,梁帝已匆匆遣蒙挚回金陵收复禁军,以备帝驾归銮。战后,梁帝曾怒气冲冲去见被擒的誉王,父子两人谈了什么,除却伴驾的高湛,外人无从知晓,只知誉王最后以头触笼,嘶声狂笑,其态如癫,梁帝回来就病了,一蹶不振。

 

誉王萧景桓,梁帝私心最宠信的儿子,这个皇子中最肖似他,让他既爱又防了多少年的儿子,到底还是叛了。爱子之叛,梁帝一夜间老了十岁,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儿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背叛他,祁王与赤焰军之乱,前太子曾那样怨怼,现在连誉王也反了。

 

幸而,他还有个算听话的儿子,靖王。靖王奔驰三日三夜救驾,一回来,二话不说便归还了兵符,对蒙挚回京控制局面亦毫无异议,立了这等擎天保驾的大功,却未请赏,甚至连半点暗示都没有。梁帝紧握那冷冰冰沉甸甸的兵符,将其生生握得火热起来,如同他的至尊之位,失而复得,他多少从中获得了些许安慰。

 

梁帝从前觉得,萧景琰脾气太倔,总是当面顶撞他,让人十分不喜,但现在想想,景琰心直,有什么说什么,或许是件好事,何况景琰现在年纪渐长,性情也渐渐有些像他母亲,懂得收敛,不像萧景禹......心直,收敛,这样好,懂得君臣的尊卑忌讳,知道恩从上出,自己不要想太多,父子才能长久。

 

这次誉王之叛,梁帝想得很多,想起了许多久远的,他不怎么想记起的往事,以梁帝的性情,一旦自身受到威胁,没有那颗脑袋是他舍不得砍下来的,杀儿子也绝不手软,或者说,当年他连萧景禹这样出色的儿子都能逼死,还能有什么顾忌?然而,人究竟是人,哪怕是最自私自利的人,一旦威胁解除,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亲生儿子,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猎宫之中,梁帝又开始不断梦见宸妃,梦见祁王,梦见林燮和晋阳,他深深觉得,自己是老了,精神日渐不振,需得好好保养,多为自己想想,断不能再为这些事费心了,回京之后,便确立新太子监国吧。

 

 

蒙挚来辞行时,萧景琰提议,让他先着人护送,把晏大夫请过来,三日鏖战,殚精竭虑,梅长苏样子很不好,是人都能看出来,只有他自己不觉,还在四处走动,关切朝局变化,关切江左盟中在此役受伤的人,关切言侯父子,甚至还抽空与纪王一晤,收获颇丰,江左梅郎照例关心着一切,除了他自己。

 

梅长苏不以为然,他的意见是,此刻大乱方平,蒙挚回京有许多要事待理,且,因誉王之叛,晏大夫之前刚随江左盟四散紧急隐藏,此刻又要在并不太平的路上匆匆赶来,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宜太过颠簸,左右蒙挚一去,短则五、六日,长则十余日,他们也就回去了。

 

他看看萧景琰和蒙挚的脸色,无奈一笑,便又信手指了指一个小药瓶,淡淡道:“我带了药来,真不舒服,吃一颗,睡睡就好了。”

 

萧景琰在心里默默替他补齐这句话,不舒服,吃一颗,扛过去就好了。

 

没办法,晏大夫是江左盟的人,梅宗主不以为然,便没人敢把晏大夫的行踪禀告靖王殿下,萧景琰只得与蒙挚商量,尽快速去速回。

 

 

萧景琰送罢蒙挚,只身又回到梅长苏现在暂居的东厢房,梅长苏仍独自在案前坐着,一手撑案,半闭着眼睛,似在养神,坐的位置与萧景琰走前没有半点区别,应是一动未动,室内光线明亮,初夏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却显得更为苍白消瘦,疲态毕露,一贯血色淡薄的唇上,此刻几乎是一片灰白,他大概是很不舒服,才会这样静静坐着养神。

 

梅长苏听见声音,见他去而复返,微微一愕,便露出笑容,道:“殿下没有正事要忙吗?”

 

江左梅郎口才是真好,这点大概到死也不会改,平平淡淡一句话,还是笑着说的,便堵得萧景琰脚下步子都顿了顿,好在他是听惯了。

 

正事?纪城军现于外围护防,叛逆主犯如誉王及庆历军的高级将领皆妥善关押,现由靖王府的府兵小心看管,战场清扫已是尾声,伤者都在医治,他已在梁帝面前为庆历军的普通军士求得了宽宥,又由纪王叔进言,言皇后虽废,却不会株连在猎宫与梁帝共患难的言侯父子以及其他言氏族人。

 

还有什么正事急待他处理?对了,誉王的手下灰鹞也捉到了,萧景琰刚刚还看见戚猛正兴致勃勃地带了几个亲兵,准备乘胜再去捉那头捉了整年也不曾捉到的孤山怪兽,据说那怪兽都跑到九安山来了。

 

正事,正事永远也做不完。现在戚猛都开开心心去捉怪兽了,他就不能再来看看梅长苏?就这么一会儿都不行?

 

萧景琰心里摇摇头,也觉得自己腹诽太重,好在,他也学会怎么对付梅长苏。于是萧景琰并不答话,只是三两步踱到梅长苏身后坐下,一手按到他的大椎穴上,淡淡道。

 

“先生,我帮你活活血。”

“殿下不是说过,这种事下不为例吗?”

“我那时是说,长苏你这样不注意身体,当下不为例。”

 

梅长苏短促的笑了一声,似乎是因为上当而笑,又似乎,只是用笑声掩饰他身体的不舒服。萧景琰没再说什么,他努力回想晏大夫与他聊过的治疗之法,轻轻按着梅长苏的肩背,助他活血。这种事他从前做过一次,而比之那时,梅长苏的肩胛此刻更是瘦得嶙峋。

 

萧景琰默默无语地揉了一阵,停了手,却又双臂一展,从背后将梅长苏整个人搂进怀里,这次他搂得毫不客气,周身气息也无分毫收敛,直白之至,梅长苏微微僵了一下,旋即放松下来,身子随之极自然往后靠了靠,大概是感受到了萧景琰身上掩饰不住的悲伤,他甚至收敛了平日的气势,刻意做出些依偎的姿态,又轻轻拍了拍萧景琰环在身前的双手,以手相握,用和缓的声音徐徐道。

 

“我没事啊。”

 

这声音听起来很舒心,动作也是,梅长苏就是这样的人,他像一道光,无论什么时候,即使是寂灭之前,只要他想,就能让身边的人跟着他喜悦快乐起来。

 

萧景琰没答话,亦是短促一笑,将他的手也裹尽自己掌心暖着,又将自己的面颊贴在他的发髻上,还深深吸了口他衣衫上的清苦药气,才觉得心里定了些。梅长苏的十指枯瘦冰冷,并没有什么鲜活之气,可,便是这么轻轻一握,就足以叫萧景琰心生绮念,动情之至。那是他平生未有过的绮念,如果可以,他想将这人现在就这么生生拆吃入腹,涓滴不剩,贪心之至,将自己的骨血乃至魂魄与他融在一处,以自身的勃勃生气,换去他这一身病骨,以身相代,替他去尝去受去忍这世间所有的病痛折磨。

 

奈何他不能。

他能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使得北狄孩童闻其名而不敢夜啼。

他学会了动心忍性,经历万难,与这人一起,一步步走向他们共同的目标,曾经遥不可及的赤焰雪冤之事,现在已近在眼前了。

他将来也能做个好皇帝,担起天下,尽管在那至尊位置上,他看见的只是志向,是男子必须担起的责任,而非私欲,但他必然不会辜负长兄的教诲,不会辜负梅长苏对他的信任。

 

这些种种,他都可以做到。

唯独,他留不住私心最想留的人。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2)。

 

萧景琰也说不清自己是悲是喜,只觉心底苍凉中又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好像这辈子什么都够了,满足安稳到了,他连顺势去亲亲鬓角边那颗近在眼前的小痣也用不着。

 

半响,萧景琰终于只是道:“你不舒服,要不要吃颗药睡下休息?”

 

梅长苏的目光亦在那小药瓶上转了一下,却道:“不必,这药我刚吃过不久,最好能隔几日再吃。”

 

萧景琰没说话,他仍搂着梅长苏,只分出一手,将那小瓶从案上拿起来,晃一晃,里面有滴溜溜的声音,听音,药大概仅余一两颗了。

 

萧景琰点点头,将药小心放回案上,他静了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小药瓶,又轻轻道:“等回去了,我去请晏大夫帮你再配两副。”

 

 

 

萧景琰守了他半日,第二天,梅长苏似乎又好了些,最少,人又走出去走动了,萧景琰稍微放心。然而,之后事情的发展,却比萧景琰此刻所想象的,更为糟糕。

 

 

戚猛得意洋洋地回来了,他终于捉到了他的老对手,孤山上的凶猛怪兽。萧景琰见他喜滋滋地跑到自己面前报告,如同等待夸奖的孩童,一瞬哭笑不得,气他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也有点隐约羡慕,戚猛还是这般心宽,才经生死之战,就能高高兴兴捉怪兽去了。

 

若,梅长苏能有一点戚猛的傻气,不要事事操心,定能活得比现在安逸。

 

萧景琰心存此想,是以,当梅长苏听了怪兽事,长眉微轩,主动提出要随戚猛出去看看时,萧景琰其实挺高兴的,觉得难得也有天随他愿的时候。至于萧景琰自己,半是因为他刚板着脸训斥了戚猛两句,不便就这么跟出去,半也是因为怕梅长苏又请他多忙正事,萧景琰留了下来,只使了个眼色给战英,要他出去看着苏先生,免得不小心被怪兽伤了。

 

怕什么,出什么事!

 

等萧景琰闻声冲出去,场面已是大乱,事发突然,他手下的强兵悍将连同江左盟的甄平皆围在四周,反是弱不禁风的梅长苏却只身站在笼前,双臂皆在笼中,萧景琰久经沙场,眼力极好,又对梅长苏关切至深,是以,他倒没像周围人一样慌乱,差不多是一眼看出,那不是笼中怪兽捉住了梅长苏,而是梅长苏紧紧握住了那怪兽的右腕,且用了极大的力,让那怪兽一时都避不开,只能哀哀而叫,不断退缩。

 

是谁抓了谁都不重要,总之对方是怪兽,受惊之后,必会伤人。萧景琰护人心切,顾不得四周都是人,自己冲上前去,背后拦腰将梅长苏向后一拖。梅长苏虽用了大力去捉那怪兽,但毕竟病体虚弱,被萧景琰一拖被迫放了手,然而,出乎萧景琰的意料,梅长苏勃然而怒,低喝一声,沉肩反肘将萧景琰用力一抗,干净漂亮地脱出身来,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又回到了笼边,已是放缓了声音容色,复与那怪兽说话。

 

萧景琰愣了,自相识以来,梅长苏从未如此待他,不,也不是,那日雪地争执,梅长苏的态度也大致如此,但,那次是为了大事,今日,却是为了这笼中怪兽?

 

萧景琰一时觉得自己倒先沾染了戚猛的呆气,有些摸不着头脑,更糟糕的是,便在他这一愣功夫,梅长苏竟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在他自己腕上一割,顿时鲜血淋漓,他却将手又伸入笼中,柔声对那怪兽道。

 

“没事,喝我的血,你会舒服些。”

 

 

好一番混乱,怪兽总算安顿下来了,梅长苏几乎想带这怪兽单独出外宿营,萧景琰只得满腹狐疑地答应,把怪兽,不,应该说是怪人,留在梅长苏所住的东厢房。梅长苏匆匆致谢,转身而去,萧景琰只来得及抓住甄平,让他好好给他家宗主包扎腕上伤口,甄平遵命,无奈而去。

 

等萧景琰打发走了看热闹的部将,自己赶去看望梅长苏时,赫然发现,梅长苏居然在东厢房闭门谢客了,飞流挡在门外,甄平难得一脸尴尬歉意,对他深深一礼,说那怪人实是宗主旧交,如今落难,蒙靖王搭救,宗主感激不尽,但此刻,宗主要他们给怪人烧水沐浴,不便见外客,想必稍后,宗主自会前往拜见殿下,请殿下稍耐。

 

萧景琰哭笑不得,来了个怪人,他就成了外客,真奇哉怪也。梅长苏不打算见他,他也没办法硬闯,只好又叮嘱了甄平两句,切勿让怪人伤人,才又回去。

 

他独自坐在房中,回想了下适才的混乱,试图自己理理思路。梅长苏对那怪人如此回护,想来确是如他叫甄平转述一样,此人是他的旧交,但,以梅长苏的能耐,江左盟的实力,堂堂江左盟宗主的旧交,何以落难至此?且,那怪人一脸一身的毛,口不能言,只作兽吼,戚猛把他一路抓回来,都未能分辨出这是人非兽,梅长苏也就见了片刻,怎么就能一眼认出,这是他旧交?

 

萧景琰仔细回忆了一下,梅长苏似乎一直紧紧握着那怪人的右腕,目光也一直在那人脸、手之间移动,整个人震动到双目中皆是异彩。右腕?萧景琰下意识握了握自己的右腕,摸摸手腕能摸出什么?诊脉?梅长苏握腕的那个姿势,也不像啊。

 

再者,适才梅长苏情急之下,从他怀里向外挣的那个动作,萧景琰当时没太留意,现在回想起来,他固然是顾忌梅长苏身体,一抱一拖没敢真正用力,但他是久经沙场之人,梅长苏却能轻轻松松挣出来,那反击的动作虽没什么力度,却是行云流水,十分漂亮。这,可能也不算稀奇,梅长苏虽总是一派文士打扮,到底也是江湖第一大帮的主人,他自己也说过,早年练功有失,才体弱多病难以永年,会功夫,也是自然。

 

只是,萧景琰隐约觉得那个动作好熟,或者说,那不像江湖人的功夫,倒像是军营里的功夫,自然,这也只是一个感觉,功夫就是功夫,怎么区分究竟是什么功夫呢?

 

萧景琰也未曾再想下来,梅长苏来了,且一来就直直在他面前郑重跪了下去,惹得萧景琰差点整个人都跳起来。两人虽份属君臣,萧景琰心中并未当他是臣属,自交心以来,两人虽依旧以礼相待,各自谦谦,但极少行此大礼,更何况,梅长苏明明知道,自断铃事后,他最怕见这人跪他。

 

不过,今日一跪,梅长苏似有充分理由,他是来求萧景琰去请静妃娘娘,为他房中的那怪人诊病。

 

母亲?为免怪人伤人,萧景琰刚才已把原也住这里的庭生迁到安全地方,戚猛对他说过,那怪人以喝人血为生,且能纵越如飞,身法诡异,萧景琰觉得还是有提防的必要。他自己是武人,梅长苏他是没办法,飞流、甄平武艺高超,生变也不怕,让母亲涉险?

 

有那么一瞬,萧景琰差点想问,我去给他看病好不好?但,看看梅长苏极度疲惫的脸,他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梅长苏是极有分寸的人,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既然求自己让母亲与那怪人看病,想必这病,也就只有母亲能看。

 

萧景琰答应了,但他也说明,已近深夜,等明天吧,明早他就亲自去找母亲,他会尽量求情,但,来与不来,还是母亲自己的决定。

 

梅长苏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有些歉意地看了看萧景琰,最终却道,他需回去照看病人,萧景琰张了张嘴,有话没说出来,最终点点头,亲自把他送到门前,看他一步步回到东厢。

 

 

萧景琰几乎一夜未眠,他担心,梅长苏的气色,看起来太不好了。次日清早,他便匆匆去找静妃,路上遇到戚猛,听戚猛又兴致勃勃地与他说,苏先生昨日与那怪人洗澡,殿下你道怎的,那怪人原来不是一身褐毛,那是脏的,他其实是一身白毛,洗出来雪白雪白的,洗干净就像个人了,只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哈哈哈!

 

白毛?萧景琰莫名觉得有点耳熟,但他满腹心事,顾不得这些,匆匆摆脱了戚猛,来到静妃处,幸而梁帝近来身体不适,一直独眠,静妃只带着萧不疑在单独的寝殿起卧。此刻时间尚早,不疑还在睡,静妃倒是起身了,见他这么早过来请安,也是一愣,但听完他的陈述,特别是,那是个满身白毛的病人,静妃忽然神色一动,立刻就答应了。

 

萧景琰未曾好睡,头脑略有些昏沉,他直觉母亲那个表情有异,却来不及深思,趁着梁帝未起,不会来召静妃陪伴,匆匆伴着母亲赶往自己院落的东厢。

 

怪人果然一身白毛,不知梅长苏用了什么手段,他人已安静下来了,不复昨日嘶吼挣扎的模样,甚至有几分静默瑟缩,见静妃要与他诊脉,也知道弯腰示谢,自动将毛茸茸的左手伸了出来,萧景琰借机向他腕上看了两眼,除了毛,无疤无痣,什么也看不出。

 

静妃似乎胸有成竹,很快施针下药,一应药品,也早在她的小药箱里准备妥当。梅长苏极是关切,一直坐在一侧观望,他似乎对这怪人的病也有所涉猎,听静妃回答说,此人中毒不深未到三层,梅长苏明显松了一口气。

 

所以这怪人实是中毒?不是病?

 

萧景琰的脑子更有些昏了,他上次其实就留意到,母亲与梅长苏,似乎颇有默契,当日初见,母亲便提出要为梅长苏诊脉,梅长苏并不愿意,曾以目看着他求援,他也的确帮口了,奈何母亲坚持非常,而诊脉之后,母亲竟失声痛哭,且一力要他先出去,以便单独和梅长苏说些什么。

 

萧景琰事后询问,静妃解释说,梅长苏实是故人之子,这位故人,当年还曾救过尚是医女的母亲,静妃说,她也见到了人才知晓,之所以失态痛哭,是故人已逝,而她也曾见过梅长苏的病,是以诸般感叹之故。

 

这,也太是离奇!偏偏就那位一位故人,救过母亲,却多年不曾被提及,然后这位故人之子,就正好是梅长苏,又出现在他面前,自荐要作他的谋士,且,现在与他又是这样的关系。

 

但,离奇归离奇,逻辑上没有漏洞。萧景琰只好将信将疑,至于何以一意要他出外,静妃解释说,当时她要与梅长苏诊病,医家问病,最重隐私。

 

这句话,萧景琰同样不信。母亲是极稳得住的人,她一试梅长苏的脉象,便自痛哭失态,这么大的反应,绝非仅仅医家问病这么简单。不过,萧景琰大致也能猜出来,母亲医术高明,大概知道,梅长苏的日子不久了。他对梅长苏倾心之初,便曾隐约与母亲吐露过,而母亲当时虽未明确表态,事后却以国丧为由,默默助他打消了父皇为他立妃的念头。萧景琰想,母亲是明白他的心意,又看出梅长苏病得远比表面沉重,是以痛哭。

 

那一晤之后,很快誉王就反了,是以萧景琰也没机会再多想,或是与梅长苏说什么。纪城归来,千头万绪,梅长苏又是那样狠起来连头都能不眨眼送他的人,这种小事,实在也无须多言。

 

直到这一刻,萧景琰却是疑惑再起,他看母亲与梅长苏的对答,默契异常,话极少,却能各自领会。这,不像是故人之子,或者说,不只是故人之子,也不像是母亲单纯因为迁就他的心意而关切示好。母亲和梅长苏,像是认识的,从前便认识的。

 

疑惑一旦出现,线索便层出不穷,萧景琰很快又发现,室内有只青瓷杯子,是梅长苏平日喝茶用的,但此刻,杯中无茶,只留下一层极淡的血迹。萧景琰不动声色地转眼看看梅长苏,果然发现,他双腕间都裹着白布,看来是昨夜又放他自己的血给这怪人喝了。

 

白毛怪人是中毒,不是病。

这毒要喝梅长苏的血可以抑制?

母亲知道这种毒,来时连相应药草都准备好了。

梅长苏知道母亲会治疗这种毒。

母亲也知道梅长苏的病。

梅长苏说,他是练功不慎,有所损伤。

梅长苏一见这个白毛人,便很快认出了他,且关切异常。

母亲和梅长苏似是认识的,从前便认识的。

......

 

 

萧景琰只觉得脑子里混乱得很,他需要一点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似乎漏掉了什么颇为重要的线索。

 

 

 

  1. 时不可兮再得,引自“楚辞。九歌。湘君”。
  2.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引自“楚辞。九歌。少司命”。



tbc


还没写到相认,很快,就在十四这章,必须在这章,张牙舞爪自誓ing QAQ

还是预警一下,别忘了宗主的精分症,相认有可能加促症状,完全治愈前总要彻底再发作一两次不是?要彻底治愈某人的精分,只有靖王。二世是不够的,还需要靖王。一世上线,两世合一,才能彻底搞定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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