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江左

靖苏、苏靖、无差。
靖苏不拆不拆不拆...不拆!随便逆。
万年野生

【靖苏靖】犹记朱弓

500粉答谢文。

背景脑洞如下,请先一阅,算脑洞的番外。

https://nengyinyibeiwuu.lofter.com/post/1d93e033_98573fb

简单的说,这是个喝了忘情水的宗主,越喜欢的人,相待越是寡情,压不住动心了,就会病死,所以他人也不敢让他再动心。无情无义有头脑,人物错位(ooc)。


此处靖苏靖无差 = 苏靖苏无差 = 靖苏 or 苏靖

真清水无差,斗胆打了两个tag,如有姑娘不喜,请随时知会。

有刀有刀有刀。

 


 

犹记朱弓

 




有药名“无心”,饮之,忘情则活,有情则死,能治天下奇毒。 



梅长苏曾有把好弓,绝好的弓,可惜世事沧桑,这弓如今落在萧景琰手上,而这人居然不许他一碰。


大雪天,靖王府难得为贵客生了大火盆,然,素不畏寒的萧景琰一声断喝之后,忽然自己也觉得,这天气真是冷得很了。

 

梅长苏的手闻声而顿,人旋即转身,对萧景琰微微一笑,礼貌周全的施了一礼,又不疾不徐的道:“是苏某失礼,殿下勿怪。”

 

这串动作行云流水,虽是致歉,江左梅郎的声音语气,皆是一派坦然自如,一如他方才进门便直截了当要火盆。这人无论做什么,都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眼下也显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偏偏神色语气,又是低眉浅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奈何不得。

 

对这个自荐上门的麒麟才子,萧景琰最不喜的,便是他这表里不一份外难测的样子,但,又能怎么办?人家已经道歉了,他也只得点点头,还得简单解释一句。

 

“那是我朋友的遗物,他从前,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萧景琰记得不错,梅长苏确然十分不喜旁人动他的东西,比如那把弓,而今,他虽换了名字,容貌大改,性情却未大变,更何况,无论他叫林殊,还是梅长苏,或是什么其他名字,该是他的东西,自然还是他的。

 

江左梅郎是个极讲道理的人,他的记性好,飞快回忆一下,确认,自己从未将这弓送与萧景琰,也就是说,这是萧景琰不问自取。

 

当然,这也不全是萧景琰的错。当年赤焰案发,惨烈非常,若萧景琰不去林府取走这弓以做留念,梅长苏今日怕也见不到此物了。甚至,梅宗主也可以理解,以少年时的兄弟之谊,若遭难的是萧景琰,他说不定也会取件遗物回来,给亡者立个衣冠冢也好。

 

江左梅郎恩怨分明,这点,他虽不喜,倒不觉得是萧景琰的错,但,这不代表,他今日人已回来,纵换了个名字,又隐瞒了旧事,便连自己的弓都不能碰一碰。

 

梅长苏微感不悦。

 

众所周知,江左盟的梅宗主不会武功,还一身是病,然江湖之大,敢惹这梅宗主不悦的人却没几个,梅宗主绝少发脾气,若他心情好,还会吹笛子与你听,便是他听见不中听的话,最多轻描淡写来一句:很久没听过这么愚蠢的话了。

 

至于那说蠢话的人下文如何,青山一笑,江水不语。

 

于是乎,这些年来,已罕有人敢在梅宗主面前犯蠢,无人敢在他面前走错一步,说错一句。然,世间诸事皆有定数,这也就注定了梅长苏来金陵后,要听许多不中听的话。

 

 

梅长苏当然记得,萧景琰是他少年时最好的朋友,但,他这次重回金陵后,也常有点怀疑,自己少年时的眼光,似乎不甚高明。

 

他现在与萧景琰说话,总觉得很累,人是好人,虽冷硬了些,骨子里仍是他认识的好兄弟,他们也有同样的目标,甚至合作起来会有一点默契,但,就是说话累。

 

上门去帮他,他拿你当贼看。

叫他去救郡主,他怀疑你是设局人。

推荐良臣给他,人选完全同意,却又皱着眉说,可惜不能与这些人坦诚交往。

 

萧景琰不信他,这点,梅长苏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有几份嘉许。阔别十余年,又都经历过那样一事,谁还能一点不变?谁还能完全信任另外一人?现在的他,也未能尽信萧景琰,说与他的话,其实也是说一半,留一半,不经意间,时时试探,这结果倒是非常满意。

 

梅长苏很清楚,萧景琰可以做个好皇帝,但他不适合夺嫡。这本也没有关系,他不是回来了,那些党争,由他全权处理就好了,偏偏,萧景琰的个性又那么强,无论大事小事,都要经过一番斗争,才能完成。

 

每每争论,萧景琰总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麒麟才子,神色认真严肃之极,梅长苏几乎能从他眼中读出他的话:

 

“先生你想想,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呵呵,我萧景琰是这样的人吗?”

“先生需知道我的底线!”

“先生你也不可以做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让先生做这样的人!”

 

沟通问题,梅宗主有些累。

 

梅长苏是绝顶聪明之人,梅岭大火毁了他的健康,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头脑,然而,太聪明,有时也是种折磨。他少时常常困惑,简明扼要的事,旁人为什么就不懂?比如那几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团子弟弟。。。经历万劫,今日的梅长苏长大了,也耐心了许多,他习惯了,习惯旁人必定听不懂他的话,需得耐心反复解释,但,他还是不懂,萧景琰为何每天都在和他讲道理?

 

阴诡谋士的角色,梅长苏认了,这没什么,为他心中忠于的目标,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认。但,既是阴诡谋士,萧景琰只要提防就好,何必在意他这阴诡谋士是怎样的人,要去做怎样的事?何必日日与他讲道理,有时气急败坏,有时苦口婆心,有时循循善诱,偶尔因为说错话在道歉,道歉之后,说教又再周而复始。

 

想必是交友有误,梅长苏冷静的想着,他素来只以理智待人,遇到问题,只思考解决之道,从无半点多余想法。

 

比如,梅长苏今日便又在思考,若他能想出个办法,抛开主君,自己就能完成翻案,就好了。

 

 

梅宗主想得入神,眸光湛湛,黎纲伺候在旁,心中有鬼。黎纲非常清楚,自那一病之后,宗主用了新药,尔后,宗主似乎便不再对任何人产生情感,自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对宗主而言,他若有情感,每每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自行消融,宛若新雪消失在阳光下,毫无声息,不留痕迹。

 

宗主自己不感觉,其实,这态度是有点伤人的,黎纲也好,甄平也罢,偶尔也会有点难过,只是他们都习惯了。唯一不受影响的,似乎只有飞流,不管宗主是笑眯眯的耐心看他玩耍,还是自顾自的看书全然不理他的呼唤,飞流总是很开心,总是喜欢他的苏哥哥。

 

黎纲有次问过他,飞流,你苏哥哥又不认你,又不陪你玩了,难过吗?少年眨眨眼,十分困惑的道,一样的。

 

飞流觉得完全一样,但,正常人不可能像他这样全然不受影响,比如靖王殿下。黎纲从旁看,总觉得殿下又点惨,殿下又不比他们,他和甄平都是赤焰军的人,宗主对赤焰的这份感情,从未变过,也完全不受那副药的影响,可,靖王殿下便没这么幸运。

 

黎纲知道,宗主从前是不会这么待靖王的,若没有那种药,他现在当然也不会这么对殿下,只,服了那药,宗主心中原本对什么看得越重,他便会越冷淡,越不当一回事,如此这般,靖王这兄弟,原先在宗主心里的份量,还真是不轻啊。万一哪天宗主的病彻底治好了,那他会不会后悔?还是先收拾了他们这群人替靖王出气?

 

不对不对,什么叫万一治好,天灵灵地灵灵,若能让宗主早日治好病,那比什么都强!

 

 

纵然是江左盟的梅宗主,也难事事如意,比如梅长苏想了良久,始终没能想出个更妥当的方案,仅凭他自己,就顺顺利利完成整个雪冤过程。万事求人难,即便是他,有位主君,有时也只好忍着。

 

不过,除此之外,梅长苏想做的事,无一不会实现,他很有耐性,会慢慢布下一张大网,等到时机到了,这才收网,比如谢玉,比如他的弓。

 

宁国侯府围剿谢玉那晚,回到苏宅,又送罢靖王与蒙挚,梅长苏已是疲态毕露,他毕竟是个病人,而这一举,谢玉虽是罪有应得,其他人却是无辜,梅长苏理智上太清楚,他觉得,自己正变得与谢玉这样的人,也无太大区别。

 

意识到这一点,梅长苏蓦然咳了出来,痛苦得生生弯下了腰,吓得黎纲匆匆去找晏大夫,待梅长苏再抬头,却见飞流无声无息的乖乖坐在他面前,少年方才伴他回来后,便不见了踪影,而这一刻,他虽已担心的皱起眉,小脸上却尚未完全敛去期待表扬的神气,手中正拿着一把朱弓。

 

梅长苏一怔,他数日前与飞流说过,有空去隔壁,替他拿张弓回来,莫叫人见到,怕他拿错,还画了一幅图,却没想到,偏偏是这一刻,飞流把弓取回来了。

 

 

 

次日,萧景琰想去拜访先生,走到密道另一侧,出来迎接的却是礼貌周到的黎纲,萧景琰知道,这位黎管家,莫名的对他异常客气。黎纲这次说,宗主病了,不能见客。

 

梅长苏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黎纲在旁小心翼翼的看着,总算,那药大概又发作了,宗主又缓过来了,人也坐起身来,清冷眉宇间,带着一丝不甚分明的兴趣,正在玩他的弓,从靖王府偷回来的弓。

 

梅长苏比较满意,他甚至用现在苍白细瘦的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弓弦,先是姿态优雅,如弄琴弦,旋即,他又虚比了一个拉弓的姿势。或许是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了什么快意的往事,梅长苏微一扬眉,眸中露出一丝亮色,他想要的东西,任谁能阻止?

 

萧景琰听说梅长苏能见客了,便匆匆而来,他神色苦恼,似乎有些疑惑,看了梅长苏好一阵,头一句话便道。

 

“先生,我的弓不见了。”

 

黎纲正在奉茶,闻言,险些连杯子都打翻,梅长苏却是神色不动,连横黎纲一眼都不曾,镇定自若的问了问靖王殿下,是丢了什么弓?可还要紧?最后,梅宗主落落大方的道。

 

“喔,殿下如需帮忙,江左盟可以出手。”

 

江左梅郎把关切的表情做得天衣无缝,然,萧景琰还是莫名十分怀疑,他清晰记得,好几个月前,他不让梅长苏碰那张弓,梅长苏一笑从命,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利色,根据两人这段时间相处,萧景琰非常清楚,但凡梅长苏露出那种眼神,接下来倒霉的总是他,且,这种倒霉,就像誉王在朝堂上遇到的霉运一样,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到麒麟才子的头上。

 

是以,萧景琰即使再是疑惑,也不便直言询问,梅长苏是否叫人拿了他的弓。。。这种事,即使是自认素来行事鲁莽的萧景琰,也委实做不出,他只能张张口,没说出话,苦笑了一下,然后他就又清楚的看见,他那不动声色的谋士眼中,又闪过了一丝光,这次不是利色,是轻轻快快的得色,一闪即逝。

 

萧景琰更怀疑了。

 

当然,单从理智上来说,萧景琰也无法说服自己,梅长苏会做这种事。梅长苏这个人,其实一点阴诡谋士的样子也没有,萧景琰接触他越久,便越有这种感受。

 

这个人看似老谋深算,城府深沉,其实,对他这主君却很直截了当,有什么,说什么,虽然言语礼貌上挑不出半点毛病,每次争执,却总能用简简单单一句话把他生生气死,气死前,还得承认这个人说得也有些道理。

 

是,每次都是一句,外人听来平淡无奇的对话,偏偏精确戳在萧景琰的马脚上,犀利之至。萧景琰常常被他气得冷笑出声,但,他是什么态度,梅长苏似乎不怎么在意,他只在意,萧景琰是否能从理智上明白他的话?明白就可以,至于萧景琰听懂这句话时,究竟对他抱有什么情绪,不在这位谋士大人的思考范畴之内。

 

久而久之,萧景琰甚至有点佩服他的胆识,毕竟,萧景琰自己是战场杀伐之人,有时争论得急了,他蓦然跳起身来,虎视眈眈的盯着梅长苏,气势汹汹,那人病得只剩一把骨头,却对他的气势也好,威胁也罢,似乎都全然没有一丝反应,依旧平平淡淡的说着气死人的话。

 

这样一个,冷漠理智得近乎冷酷的人,怀疑他偷了自己的弓,这,萧景琰实在说不出口,但,他脑子里非理智的那一部分,梅长苏常常要奋力纠正的那部分,却清清楚楚的对他自己说,就是他!

 

有话说不出口,萧景琰只得自己郁闷,每次郁闷,他都会想起小殊来,那弓,其实也是小殊的,小殊那样聪明,鬼主意又多,若他还在,大约能和梅长苏战个旗鼓相当。

 

萧景琰也说不上为什么,他哭笑不得的这样想象了一阵小殊大战梅长苏,忽然有些凉凉的看热闹似的快意,他未曾留意到,这般心境,自他少年时代之后,过去十余年中从未有过。

 

 

天牢审讯谢玉之后,两人深谈一番。梅长苏的试探终于结束了,他郑重对靖王跪下去参拜的一刻,心中,或者说是理智上终于可以完全认定,这人便是他选定的主君,将来必是大梁的好皇帝,他放心了。

 

又数日,梅宗主无意看见了那把弓,他略一沉吟,或许是因为他终于满意了,于是便很大方的对甄平道。

 

“算了,你找个机会,把靖王的弓还给他吧,偷偷放回去,别让人看见。”

 

甄平是知道这弓的来历的,听得眼珠几乎掉在地上,他和黎纲飞快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紧张,莫非宗主又想起些什么?他若想起些什么,那救命的药,可是失效了?

 

这二人的奇怪神情,梅长苏尽数看在眼中,却也毫不在意,这些年,他病得太厉害,几度生死之间,害得黎纲甄平常这样神神经经的,他习惯了。

 

对梅长苏而言,现在的重点是,他终于可以充分信任萧景琰了,这个曾经的好兄弟,虽然沟通有些难,人还是不错的。梅宗主虽然寡情,却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他理智上一向认同,对于好人,应该好好对待。

 

萧景琰果然又很快来到了他这里,这次,神色还是一般无二的苦恼,梅长苏甚至稍微考虑了一刻,是不是又有人把他的弓偷走了?于是他不经意间多了几份关切。

 

“殿下怎么了?”

“先生,我的弓,它自己跑回来了。”

 

萧景琰的神情还是很严肃认真,眼睛睁得很大,眸光如电,常人被靖王这样冷然扫一眼,大概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梅长苏却是神色不动,他依稀还觉得有点有趣,他想,萧景琰这死心眼,若是他的弓成了精,又叫萧景琰看见,这人大概也就是这表情了。

 

“喔,殿下府中的护卫,需得加强,若有需要,我这里的飞流很好,可以。。。”

“不要!!”

 

这一遭,梅宗主一本正经的话没说完,便被正啃甜瓜的飞流大声打断了,梅长苏也不恼,他看了看小飞流一眼,眼中微微露出些笑意,之后转头来看萧景琰时,那温暖笑意也尚未完全消逝。

 

萧景琰看得清楚,这,大概是相识以来,先生看他最和颜悦色的神情了,萧景琰受宠若惊之余,忽然有些怦然心动。

 

先生过去一直在试探他,试探他对翻案有几份真心,试探他是否会为至尊之位迷失自己,有些试探,他最先不知道,很是生气,后来渐渐明白了,委实哭笑不得。

 

萧景琰这辈子,遇到的人或是爱他知他,或是鄙他笑他,但,这些人都知道他萧景琰是怎样的人,知道他是怎样的性子,却从未有一人如同梅长苏这样,好像很了解他,相争之时,能精准踩到他的每个马脚,却又总在试探他,但,明明未曾在理智上尽信他,却又肯鼎力相助。

 

这样的矛盾,过去这段时日,萧景琰曾无数次按捺不住,几乎想跳起来问梅长苏,先生你究竟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然而,他到底一言未发,直到这一刻,他知道,这个人终于说服了他自己,能彻底相信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萧景琰越发迷惑,他还是不知道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越发的,怦然心动。

 

 

事实证明,他心动得早了一点,梅长苏待他,还是时冷时热,偶尔温和几天,然后便又冷淡如初,虽说,无论是温和还是冷淡,这个人,终于是信他了,再也未曾以言语相试。

 

萧景琰越发好奇,他很想知道,梅长苏究竟怎样看他?于是那一日,他与蒙挚被困在密道之中,他忍不住向飞流打听,誉王是毒蛇,那么说说看,先生怎么说我呢?

 

答案出乎意料,小少年皱眉想了良久,终于憋出两句。

 

“毒蛇,恶心!”

“水牛,烦!”

 

萧景琰心头大震,水牛是少年时小殊给他起的外号,这世上现在没几个人能知道,梅长苏为何会如此称呼他?而“水牛!烦!”,这个评价,萧景琰也是哭笑不得。

 

这世间,大概没有梅长苏不能解释的问题。萧景琰满怀疑惑,但,每次见了那个人,便被他冷冷淡淡,三言两句,如同当面泼去一盆凉水,什么疑问也都消解得干干净净。

 

萧景琰事后想,梅长苏和林殊,这两个人其实分毫不像,但,他莫名的就是常常从一个人身上,清清楚楚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他能从梅长苏身上见到林殊,甚至,回忆林殊时,也能从小殊身上,看见某些类似梅长苏的东西。

 

或许就是这个缘故,他每次被梅长苏气狠了,便会凉凉的想,若小殊还在,他和先生大战一场,想必精彩非凡,这个念头,他自己都解释不了。

 

萧景琰拍了拍发烫的头,他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先生怎么可能是小殊,若小殊还在,别的不谈,先就不可能这样百般的疑他试他!

 

 

无论如何,他们的合作还是越发密切了,甚至争论多了,莫名的也就多了些默契,同心同德,直到,那一事发生。

 

营救卫铮这件事上,萧景琰以为自己分毫未错,然而,他很快后悔了,一叶障目。

 

梅长苏身陷悬镜司,萧景琰一个人看着那把弓,他大概思绪太乱,竟然会想到,若是这个人再也回不来,他甚至没有机会亲口问他一句,之前那次,这弓,可是他叫人偷走的。

 

萧景琰用力握住了弓弦,无视弓弦深深割入了他的手中,殷红的血就那么流了下来,他好像又听见梅长苏的声音,两人在雪地上争论,梅长苏头一遭那样气急败坏,急得神色都变了,脸上更是苍白异常,好像马上就要病倒,只是为了他的安危。

 

先生从未如此,先生待他,一向是冷冷淡淡的,偶尔讽刺两句,辞色锋利,语气却是漫不经心,他和你吵架,把你气得半死,说得也是礼节上无可挑剔的话,萧景琰根本无从知道,这个人会如此的关切自己的安危。

 

这么冷冷淡淡的人,你怎么知道,他的心,也是火热火热的。

这样的人,以后,也许永远都再见不到了。

 

 

 

花开花落,又不知几番生死与共。

 

大雪天,梅侯在家饮酒赏雪,自得其乐,虽然火寒毒一直未清,但,这些年百般调理之下,梅侯的身体还是好了许多,冬天要去雪中看看他喜欢的梅花,也是无妨了。

 

偏此刻,宫中忽然送来一件奇怪的赐礼,是一把弓,朱弓。

 

有淮阴侯“鸟尽弓藏”这句话在,君主要送这样东西给臣子,多少是有点忌讳的,幸而梅侯的脑子足够好,对当今的天子,也有相当的信任,还不至于想歪了。

 

不曾想,随着赐礼,皇帝陛下竟也亲自踏雪而来,却是与梅侯来谈正事的,一件不是很紧急的正事。至于那弓,陛下只提了一句,说是收拾库房偶尔看到,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梅侯对这位陛下很熟悉,明白他虽时常做些奇怪的事,却,并没有其他意思,他便随意谢了。乃至正事谈罢,梅侯的神情便有点冷,这个自然,他本在自己家中,赏雪饮酒,何等自在逍遥,突然来了个皇帝,种种不便。

 

皇帝陛下也知他,见他神色冷淡,便笑了笑,很快自行离去。陛下走了,梅侯又把那张弓取了过来,拿在手上细细看了一次,琢磨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让皇帝专程去拎把弓送他?收拾库房,莫开玩笑,梅侯眼力极好,这弓保养得这样妥帖,显然不是库中新拿出来的。

 

他自然记得,这张弓,若干年前,他曾派人从还是靖王的皇帝那里偷偷取了回来,后来又还了回去。但,至于当年的自己为何要做这种事,梅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记得每个细节,却好像忘了细节之中,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甄平见宗主盯着弓不放,心里怕他又犯病,有点着急。恰好,皇帝走了不久,宫中便又送来一堆公务,多是大渝边境军情。

 

甄平便趁机进言:“宗主,您不是要绘一副新的北境防御图?”

 

梅长苏眼神一亮,顿时将弓随意往人手中一抛,酒也不喝,雪也不赏,已高高兴兴去忙他的北境防御图去了。北境是他最熟悉的战场,大渝是他最熟悉的敌人,这件事,是他的毕生挚爱,这么多年,梅长苏一直病着,有时真不怎么舒服,若非总在忙,他有时觉得,人大概早就不在了。

 

 

萧景琰回宫后,直接去了太后那里,静妃,现在的太后,照例叫人拿榛子酥给他,萧景琰慢慢吃了一颗,自己笑了笑道。

 

“母亲,我刚才去看小殊了,一时没忍住,便把他的弓还给他了。”

“小殊可还好?”

 

太后微微一惊,梅长苏的病,她是知道的,这孩子吃了那种药,不能动心,若是一动心,便会病得死去活来,前些年,真是没少折腾。

 

“他没事,我随后又送了一堆公文过去,小殊现在,想必忙得开心,早把朱弓忘得一干二净了。”

 

萧景琰的语气中有点得意,他又算了算,自己慢慢道:“先生已有三年零七个月加十四天功夫,不曾再犯过病了。他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精神,刚才还跟我说,等春天稍暖,他打算亲自去南楚一次,历代君主,定北必先平南,他已经把全局都想好了。”

 

萧景琰算日子,精确到了天,如果需要,他大概能把时辰也说出来,三年零七个月加十四天,几乎是朝夕相处,而这个人,却再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

 

太后明白这意思,小殊不生病,说明他忘情忘得干净。

 

萧景琰笑得落寞,可他又有些开心,再拿起块榛子酥,自己振奋了一下道:“母亲,儿臣没事,等雪停了,先生想好他的谋略,自会兴致勃勃来找我,这种事,除了找我,他还能跟谁谈?”

 

太后的神色温柔,而萧景琰的眼里渐渐露出期待的神采,殷切的看着外面的那场大雪,其实真的没关系,人,马上就会自己过来,先生脑子好,也许雪还未停,他便想妥当了,就会过来找他。这个人最喜欢的事情,只能与他一人分享,最光彩夺目的一面,只在他的面前出现。

 

 

天子富有四海,但这一刻,却是萧景琰私心所衷,他在等,等大雪初霁,那个人过来,与他同看这不一样的大梁江山。

 

 





评论(56)

热度(667)

  1. 共1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