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江左

【靖苏】独享之乐（点梗文）

太平清话：焚香、试茶、洗砚、鼓琴、校书、候月、听雨、浇花、高卧、勘方、经行、负暄、钓鱼、对画、漱泉、支杖、礼佛、尝酒、晏坐、看山、临帖、刻竹、喂鹤，右皆一人独享之乐

感谢 @闭月甜瓜 太太提供了如此风雅的梗，虽然好像被我写成了逗比向>< 对不起，最近逗比之毒彻底发作了，我已努力压抑，还是暴露了QAQ

本文可为昔我往矣番外，也可单独成文，有这么甜（逗比）的番外，正文结局显然是HE啦XD

独享之乐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梅长苏是个有趣的人，他胸中有万千甲兵，战场上纵横捭阖，睥睨群雄，平素却总含而不露，示与众人的，只一派霁月清风。

 

这般风范，与他少年时作战的光耀夺目，雷霆万钧，几是判若两人。有人说，这是江左梅郎的身体坏了，不得已而为之，元佑六年，梅长苏自北境归来，虽力克强敌，大概身体却一直没再养好。

 

梅长苏的知己，当今的大梁天子不这么认为，他私下与禁军统领蒙挚聊天时说，这些人不懂梅长苏，何谓兵家？深、远、高、静、幽、明，梅长苏的这份静，是他这些年进益了，若他现在与少年时的他自己战场相逢，哈哈，大梁皇帝大概早年吃亏太多，难得促狭的表示，小殊那般天才横溢，怕也要吃个败仗。

 

同时，大梁天子还在感叹，古人云，形兵之极，至于无形，他说，先生现在还在努力掩饰锋芒，说明他还未入化境，再假以时日，他那般天资，成就又何止今日？

 

最后这话，不知大梁天子有意还是无意，就这么传了出去，传到邻国，大渝皇族先自色变，固然，大梁皇帝说这话，自有吓唬他们的意思，但，须知大梁皇帝自己亦是戎马半生，战场上是个极不好惹的人物，更兼此人平素质朴无华，现在却这般洋洋得意，极口称赞另一位兵家的才华，这。。。大渝皇族只能悲叹，苍天不公，大渝以军武立国，上天却偏偏将两位如此出色的兵家都赐予了大梁。

 

 

无论如何，既然边境无事，梅长苏便低眉一笑，云淡风轻的敛去一身杀伐之气，仿佛悠悠哉哉，得空不是焚香试茶，便是洗砚临贴，种种自得其乐，真正风雅非常。

 

所谓风雅，是生活中许多细事，梅长苏都有各种奇思妙想，别具意趣，平平常常的事，与他在一起，就会生动起来。曾经的靖王，今日的大梁天子，常与其朝夕相伴，自是最大的受益者，萧景琰能拥有如此出色的伴侣，虽不便炫耀，内心也十分骄傲。

 

美中不足，是萧景琰自己却非特别风雅之人，他的性情看似冷峻，其实随和率真，登基后则越发沉稳，极是勤勉务实，是以，连附庸风雅也不会。

 

不会不要紧，萧景琰表示很乐意学，他说，先生连帝王之术都能传与他，何况区区风雅？萧景琰铁血半生，忽存风雅之念，梅长苏倒不意外，两人能有今日，实是两世间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这日子既来得如此难，自要份外珍重，每一日，都要活出与众不同的精彩。

 

更何况，萧景琰为帝以来，因为这个位置，一举一动，极为克己，他难得会提出要求，梅长苏岂会相拒，微微一笑，便是欣然嘉许了。

 

昔日红袖招的秦般若曾有言：“梅宗主敢选人，有决断，也会调教。”她评的，自是元佑年间麒麟择主的夺嫡旧事，然，若秦美人今日泉下有知，不知是否还能给得出这评语？

 

 

“风雅之人当做什么？”

 

萧景琰问得直白如斯，饶是有问必答的梅长苏也要想一想，方能继续微笑道：“大致焚香、试茶、洗砚、鼓琴、校书、候月、听雨、浇花、高卧、勘方、经行、负暄、钓鱼、对画、漱泉、支杖、礼佛、尝酒、晏坐、看山、临帖、刻竹、喂鹤…如此等等吧。”

 

他虽一顿，后来却答得流畅非凡，说了好长的一串，萧景琰深深颔首，兴致盎然的按照旧时习惯，迅速拿起纸笔，正色道。

 

“先生再说一次，我且记下来。”

 

 

梅长苏邀他家风雅陛下共做的第一件事，是校书。

 

江左梅郎藏书颇丰，不下万籍，即使被当年的靖王取了许多走，久假不还，存量依旧巍巍可观。萧景琰听这安排，便高高兴兴道，这事他不陌生，上辈子曾做过一次，那本“翔地记”，他便从头到尾连同梅长苏的批注，一共抄了三次，还特意叫战英去坊间买了本新的回来比对，毫无破绽。

 

梅长苏言笑晏晏，随意把话题转开了，之后的下午，苏宅中茶气氤氲，炉香袅袅，梅长苏信手取了只釉色明彻的越窑杯子，提袖为萧景琰添了杯他最爱的白水，青瓷类玉，也夺得千峰翠色，与其主人秋水为神相互辉映，萧景琰纵是看惯了，也不由一愣，然后，他兴致勃勃的与梅长苏聊起了今年的水稻收成，耕牛价钱，两人还就耕地当用肥几分的问题愉快的小小争执了一番。

 

 

有一便有二，不日，钦天监算出，这月十五，月亮份外明亮，梅长苏便邀他家风雅陛下在那日早早过来老苏宅候月。

 

候月与赏月不同，更为含蓄，候者，乐趣便在于等待云破月出的那一瞬，萧景琰欣然允诺，一个皇帝，一个重臣，两人为这闲情一聚，先各自狠狠忙了三、四日，总算把手上事情大致理顺。

 

天色初黯，萧景琰便微服而来，少顷，梅长苏也来了，候月的地点定在老苏宅，这所三进院落中有两人无数美好的回忆，连定情的梅树也是种在此间，不过，梅长苏今日早已不住在这里，无他，当年这宅子最大的好处是与靖王府毗邻而居，一条密道，成就佳话无数，今日萧景琰身在深宫，梅侯开府，自也另择宝地。

 

老苏宅仍是梅侯私产，院中看似空落落的，实则安全不成问题，也打理得十分干净，更兼苏宅主人就在眼前，萧景琰便觉得，这里与往日并无半点分别，他是个极念旧的人，硬朗的眉目不由一软，害得梅长苏忍不住先深深看了他几眼。

 

两人先去看梅树，入秋不久，枝上只得绿叶，不过不要紧，这梅花是什么颜色，两人早就并肩看过好几遭了。说来有趣，萧景琰当年随意去孤山挖回来的梅树，一株是朱砂梅，其色如火，宛若赤子，另一株竟是难得的绿梅，雪月下初放，其色淡青，几能融入月色。

 

得梅如此，苏宅两个主人都极满意，每每观赏，都用许多好听的话称赞不绝，此树既能博得江左梅郎的欢心，据说，他还曾赋诗以纪，不过，也有客人笑破肚皮，道是这两株梅树一红一绿，凑在一处，枝叶交缠，长相厮守，哈哈哈景致当真美妙！

 

 

候月之宴，设于水榭，两人为赴约，皆是匆匆而至，没时间吃东西，下人早已略备酒食，为配合萧景琰的风雅之思，食物皆清淡南风，鲈鱼脍，莼羹，菰米饭，羹尤鲜美，还备了萧景琰最喜欢的咸味逐夷酱，酒却是北方的蒲酒，另有时鲜果子若干。

 

既是候月，此刻月亮还在云中穿行，时隐时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相顾之间，情思浮动，两人都想起了些极美好的往事，或是饮了蒲酒之故，萧景琰谈起了昔日的金戈铁马，北境边关上的明月。

 

梅长苏如何不懂，他虽是南人，亦有丰富的北地生活经验，听着萧景琰的故事，那段他两世间都注定缺席的十四年，梅长苏也想起了那一年，元佑六年，他以为有去无回的那一遭。

 

那年在北境，正是冬天最冷的日子，冰雪截肌肤，战事那样紧张，他身为无名的主帅，全副精力自然集中在这一事上，不敢有一丝分心，然而，每次击溃敌军，离胜利与终点又近一步的时候，他却每每会突然想起萧景琰。

 

北地的月与金陵截然不同，那里地广人稀，一望无际，是以，天显得更低，视野更加广阔，自古以来，多少兵家在此征战，深夜，他走出营帐，拥裘独立于熟悉的朔风之中，看着那漆黑夜空中的明月，那样的明亮，那样的苍凉，而他胸中的血却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这般感受，曾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出口，回到北境，是他的选择，于他是幸事，是最好的宿命，但，也并非不是全然无憾。

 

幸而，他们有这一刻。后人说得好，酒不自醉人自醉，那等待良久的月亮终于破云而出，清光遍地之时，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有些人已全然没空去看了。

 

 

第三件风雅之事，是萧景琰自己想出来的，他把那日抄下的清单看了一次，得意一笑，百忙中下了道圣旨，命梅卿书写摹本，供他临帖。

 

当年因为碎骨拔毒，腕力全无，梅长苏无奈之下，练就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字体，他的汉隶其实也写得漂亮，但他自己一度却颇嫌弃。

 

今日他的病好了，人虽清癯，腕力已恢复如初，梅长苏也看开了，便不刻意再去书写某种字体，他为人聪明，兴趣广博，于书法一道也颇有研究，索性就学了各种字体，每每书写公文，也是兴之所至，随意挥就一种。

 

这事梅长苏是彻底看开了，萧景琰却没有，他还记得清楚，这人当年曾一度那样冷漠的看着他自己的手，目光冰冷，仿佛指望这样看着，就能让那手自惭形愧，幡然悔悟，他就这样看着那双萧景琰心中珍惜到了极处的手…

 

这件事，皇帝陛下直到今日依旧尚有余憾，不能释怀，他在旨意中写明，梅侯提供的摹本，当以汉隶为主。

 

梅大臣也是日理万机之人，接旨简直哭笑不得，他近来十分的忙，正筹划着几件外交上的大事，哪有闲心陪皇帝风雅，不过，梅大臣大部分时间脾气很好，头脑也清晰，自知事出有因，他本来就对皇帝极好，什么都肯迁就，且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迁就。他外表谦谦，骨子里却是个极霸道的人，若是想对一个人好，便肯纵得这人无法无天。

 

于是乎，梅侯承旨，陛下虽未限时，他却很快献上了一幅书法，秘密封存与匣，外人不得一见。

 

萧景琰批阅奏折直到深夜，他两世为帝，发现皇帝这个差事，诚是有做不完的事，原以为这番重来，有梅长苏相助，两个人怎么也会逍遥几分，结果发现是妄念，无他，既然并肩而立，想做的事情便也比从前要多，三头六臂，也有点忙不过来。

 

深宵之际，萧景琰伸了个懒腰，终于把密封的盒子取了出来，饶有兴趣的自己亲自拆开，里面果然是一幅字帖，篆、隶、真、行、草诸体俱全，龙飞凤舞，字迹活泼优美，反复写的却只得两字：水牛。

 

陛下一个人笑了半夜，看一阵奏折，拿出字帖笑一阵，其态太是诡异，惹得一个不要命的内监偷看了一眼，他不识字，看不懂陛下因何笑得如此高兴，只见到，临近天明时，陛下也提起笔来，似是企图在字帖上画些什么，内监好奇，却只看见一个形状十分难以形容的墨团。

 

天意固然高难问，但梅侯既是陛下的知己，他如何不懂？又数日，萧景琰找了个空子去新苏宅探望梅长苏，将字帖宝贝似的握在手中，许他一看，梅长苏看了那墨团一眼，难得勃然而怒，那是只毛茸茸的狐狸。。。

 

临帖事，从此休提。

 

 

风雅之事，陛下虽屡战屡败，但生活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事能得以统一。比如，陛下为了狐狸墨团致歉，假借蒙挚的名义，送了梅侯一只鹤，喂鹤自是雅事，梅长苏的气平了。

 

那一日初春天气，苏宅中笑语不断，无他，是飞流远道而来，他来了，梅长苏再有什么气，自然也都平复了。

 

萧景琰久不见飞流，也是十分高兴，他今日来赔罪，准备周全，不但带了“蒙挚送的鹤”，还取了两大盒太后新制的点心，梅长苏在喂鹤，萧景琰按照旧例，贿赂飞流吃点心。

 

过了片刻，鹤自己游园去了，梅长苏洗了手，也过来一起喂飞流吃点心，萧景琰顺势便坐到了二人身边，又过了一阵，他闲不住，笑眯眯的扯着两人起身来，陪他练新学的五禽戏。

 

皇帝又背书说：“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尔。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动，病不得生，比如户枢不朽是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引导之事，熊颈鴟顾。。。”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哑然失笑。

 

 

后人说得好，焚香、试茶、洗砚、鼓琴、校书、候月、听雨、浇花、高卧、勘方、经行、负暄、钓鱼、对画、漱泉、支杖、礼佛、尝酒、晏坐、看山、临帖、刻竹、喂鹤，右皆一人独享之乐。

 

独享之乐，如此之众，然而，于梅长苏而言，他最大的独享之乐，却是拥有萧景琰这个不甚风雅的伴侣，有此一人，已是至乐，平生足矣。

完

非常感谢各位小天使喜欢昔今中的白头陛下，谢谢熊猫姑娘的长评！谢谢懒猫姑娘提供辣么好的年号！谢谢我所有的小天使！我非常开心。写文的时候，脑里一直听见宗主不断耳提面命：靖王是最好的景琰是最好的最好的（重复万次= =）你们要对他好一点好一点好一点（重复万次）。。。所以，我尽力了，努力想把宗主所见的那个非常好的靖王表达出来，他就是这么好这么好这么好的人！

债务顺序是：昔我往矣正文，懒猫姑娘的点梗文，昔我往矣释疑篇（如有人要看...，千粉贺文，昔我往矣的其他番外（如有...

兵家=高、静、深、远、幽、明。引自“兵家修炼”。

形兵之极，至于无形。引自“孙子兵法”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引自“诗经”

冰雪截肌肤。引自“七哀诗”，王粲。

“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尔。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动，病不得生，比如户枢不朽是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引导之事，熊颈鴟顾。。。”，这是华佗大大的原话。

梗来自“太平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