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江左

靖苏、苏靖、无差。
靖苏不拆不拆不拆...不拆!随便逆。
万年野生

【靖苏靖】夺将 36-42

36、

 

“将军并非靖王,请勿自误。”

 

那信很长,字写得很大,笔迹有力。来信之人,自道是真靖王的旧部,他先以相当篇幅谈了昔年在靖王麾下旧事,对故主之忠,今昔之叹,皆溢于言表。然后,他表示,当年靖王失踪,内幕重重,此事本与将军无涉,今日江左梅郎设局,以谎言将您牵扯其中,原是为金陵的誉王谋划。

 

来信之人又表示,他原是个军人,本应遵从故主教导,始终做个纯粹的军人,不该涉足这些复杂的事中。只,他的故主已然不在,朝中之人,无人真心为其缉凶,却借这事兴风作浪,身为靖王旧部,曾受深恩,实在不能坐视,而曾为军人,对将军的处境也难免兔死狐悲,是以冒险相告,还望将军小心。

 

这人也表示,兹事体大,若将军有疑惑,也是自然,他愿意见面密谈,另有证物呈上。只,江左盟已在这城中布下天罗地网,也请将军顾忌他的安危,切勿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

 

信中更有这样一段:

 

“梅长苏其人,城府深沉,今日将军这般轻信于他,殊不知,此人为翻出旧案,以助誉王,已将厉军军情秘密送与渝人,将军危矣……”

 

 

这封信,也不谓不巧妙,从某种意义上,原本亦有打动萧景琰的地方。这人自己一直是个最纯粹不过的军人,战场之上,纵然面对千军万马,即使是去打一场必败之仗,也能挥洒自如,含笑走到最后,至于战场之外的某些肮脏勾当,他其实也不是全然不能,实是不愿。

 

然,这一次,弄巧成拙,萧景琰读罢,只皱皱眉,他不信。

 

军中铁血,并不是轻易讲出来的。细究这信的言辞,并无漏洞,只是少了种说不出的精神气,而来信所欠缺的,恰恰,却是梅长苏往往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的。

 

或许,换个场合,若萧景琰不是在边城烽火中遇到这江左梅郎,他便不会有机会这般与其谈兵论道。也许,在那更为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梅长苏不会容他走得这样近,也会藏得更深,改而示以另外一番面貌。他也会被梅长苏骗过去,要用更长的时间,才能真正了解这人的本来面目。

 

这,也未可知,但,萧景琰恰恰就是在这危城中遇到了梅长苏。

 

这人一身都是谜团,很多问题,无论萧景琰怎么相询,都是避而不谈。可,也就是这个谜一样的人,肯以一身病骨,凌霜冒雪,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更不过寥寥数语,就懂得他为何定要坚守孤城。

 

这种东西,做不得假,恰如梅长苏莫测也罢,不耐也好,眼中总有对他的关切。

 

又或许,这封信,到底还是没有摸透靖王的心性,其反复强调的,只是“将军”个人的安危,而这点,恰恰却是萧景琰每遇决断之际,最少会考虑的因素。

 

 

是以,萧景琰全然不为所动,只,这信中提到两点,他都需要去找梅长苏商议一下。

 

其一,是靖王的身份。燕老大曾受伤失忆,这在小城中不是秘密,但,他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军师,实是为大梁的靖王而来,却只有他和梅长苏的人才知道。梅长苏也颇小心,只要有厉人在侧,公开的场合,也一直只称他“将军”。这信中人知道靖王之事,多半是梁人。

 

其二,是军情。事关厉军军情,这是多少兄弟的性命,不管来信所言是真是假,萧景琰总得去和梅长苏商量下对策。特别是,这封信来的时间也够巧,梅长苏刚刚才在军事会议上提出了那“冒险”的计划,又只说了一半,惹得萧景琰那些急脾气的兄弟抱怨不已。若此时此刻,这来信之人再兴风作雨,将“军师”另有所图添油加醋的说出去,那岂不给梅长苏也惹了好多麻烦?

 

 

37、

 

萧景琰等不得天黑,就匆匆去了。

 

小小院落中,依稀与他往日过来下棋时无异,只是显得别样安静,看不见晏大夫,甚至,也没有先生强行带走的那只狼。

 

梅长苏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他白天在会议上就是这样子,仿佛已几天没睡好,幸而没有咳得十分厉害。

 

萧景琰有些心疼,但事态如此,也只好要言不烦,先三言两语,就把女鬼和来信都说了一遍,同时,他记起走得太匆忙,连那封信也忘了带,好在重点也不在文字。

 

梅长苏听了,并不是很惊奇,却也没很快回话,他垂眸思索了一阵,神色沉静,而手指一直来回搓个不停,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这样子太罕见了,自两人“相识”,在萧景琰的印象中,这人无论是处理掉他的胡子,定计劫粮,分析渝军异动,还是之前横刀夺狼,一直都是杀伐果断,怎么会?

 

那一晚,梅长苏异乎寻常的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甚至连说了一半的计划也不肯多讲。这人神色莫名有些冷淡,只说要想想,便请他先回去了。萧景琰虽着急,略感奇怪,却也无奈,只好叮嘱了他一句早早休息,好好喝药,这才匆匆而去。

 

他还是按照惯例,夜间又去巡视了城墙,这才回家安歇,是夜,倒很安静,没有鬼,也没有“旧部”出现。

 

而萧景琰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梅长苏便唤来了甄平,平平道:“去把那信偷偷取来,不要让景琰知道。”

 

甄平想想,道:“靖王殿下正在巡城,现在取信不难,可,属下恐怕没时间在他回去前便原样归还。”

 

梅长苏咳嗽了一声,却道:“你取信时,别让景琰知道,既可。”

 

宗主这是故意要靖王事后自己发现,信是被他们偷的?甄平不由一愣,看了他一眼,却见梅长苏已疲倦似的微微阖起了眼,好像不想再说话,而右手手指却仍反复搓着衣角,仿佛焦躁。

 

 

38、

 

女鬼也好,信也好,“旧部”也好,其实不用萧景琰相告,早在梅长苏的视线之内。

 

他自来到小城,就以江左铁令调度盟中高手,在萧景琰身边布下了一张最安全不过的大网。佛牙出现后,他若不命甄平将那网稍微放松些许,又有谁能把信送到景琰的案前?

 

梅长苏只闭目养神,窗外风雪中,依稀有战马嘶鸣,听着这种声音,他常会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只要一回身,就能看见他那些赤羽营的兄弟们都还好端端的聚在身后,待他提枪一呼,便能哈哈一笑,随他呼啸往来,无所畏惧。

 

可惜,今日的他,已再拾不起那柄折在梅岭深雪中的银枪了。

 

他的枪,曾经的骄傲与挚爱,梅长苏下意识的收了收手指,除却冰冷的空气,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握到,他怔了怔,便对暗影中的那些兄弟们静静一笑。

 

他现在没有时间想太多过往,还需提步前行。

 

前方战云密布,渝人来袭,只是时间问题,这势必是场不怎么好打的硬仗,但,再硬的骨头,他也啃过不少。

 

更何况,这一役,有景琰在,这个战场,也是属于景琰的。

 

当今世上,故人凋零,大概没人能比他更熟悉萧景琰的能力了。景琰有时好奇,也问他,江左盟是如何能跑到这偏僻地方找到靖王,欺这人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梅长苏一概信口开河。

 

真正的原因,其实十分简单,是他太熟悉萧景琰的战法,又一直不曾放下边陲战事。之前那西厉边城的一战,规模不大,或许很多人都不曾留意,唯独是他,可以一眼就从中看见萧景琰的影子。

 

黎纲、甄平当时都不以为然,毕竟,作战风格,这说出去太过虚无缥缈,大家都以为他是找人找得红了眼吧。

 

不然,梅长苏说认识就是认识,只可惜,这理由,他若不先讲清自己就是林殊,就不能好好解释清楚。是以,景琰每每问起来,欺这人什么时候都是好脾气,他高兴,就莫测高深,不高兴,便高深莫测。

 

其实,也是他一直没想好,该如何与现在的景琰相处?

 

若按梅长苏的计划,他本不该这样快的就出现在景琰面前,赤焰之冤,他要安排的事还很多,步步凶险,行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这般险恶,他完全不想让任何故人牵扯其中,他们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好最重要的。

 

至于他自己,火寒之毒,纵然解毒之后,能活到四十,已是异数,短短十几年时光,他是否能有足够时间完成自己必须完成的事情,梅长苏都不甚确定,他又已变成了这般面目全非的样子,何必再惹故人徒增伤感呢?

 

偏偏发生了这种事,逼得他什么都没准备好,就仓促出现在了景琰面前,以至于不但放纵了莫名的情愫,甚至还失了警惕。

 

还好,和他分析的一样,养狼的女鬼和谢玉遣派的送信人并非一路。

 

那女鬼的动向,梅长苏目前还不很清楚,直觉上,他觉得似乎对景琰没什么恶意,最少,能让佛牙相从,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或许,是景琰在那几年新认识的朋友?

 

梅长苏眼下的重点,放在谢玉派来的“靖王旧部”身上。景琰失忆不是秘密,谢玉上次遣派的人在小树林企图伏击景琰未果,但,他们既然来到这里,想必也能打听出这个消息。这位谢侯爷能旋即就拿出一位“靖王旧部”,伪出如此动人的一封书信,也算是机变了。

 

这信的目的,离间之外,也有试探的意思,想来谢玉也无法参透,这个“靖王”究竟是真是假?自己在过去两年间,以誉王布下的疑局,谢玉应该多少是信了,是以离间,但,谢玉这种人,总是多疑,他总还是要试探一下,靖王是真是假?

 

对梅长苏而言,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让谢玉更为相信,他这江左梅郎在其中扮演的就是个居心叵测的角色……

 

 

39、

 

事情发展,比梅长苏想象得还要快,次日清晨,小树林中,有人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

 

萧景琰带着兄弟们去处理,死者是梁人打扮,身材高大魁梧,掌心都是剑茧,身上留下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处处显示此人曾是军旅之人。而其致命的伤处只有一道,是一剑封喉,犀利无比,似是高手所为。

 

大战在即,怎的会有个梁国的军士莫名其妙死在这里?又会有什么江湖高手来此杀人呢?

 

萧景琰默了默,他才收到一封信,然后,很明显,这送信之人就死了,所有的线索,突然都或明或暗的指向梅长苏,梅长苏似乎也知道,却,偏偏不肯与他说清楚。

 

这是何故?

 

兄弟们还在那死人身上找到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平平无奇,是写给他的妻子的,隐隐提到,要做最后一件冒险之事,此后便将回家,与其长相厮守。那信的字迹,与萧景琰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几是一般无二。

 

萧景琰有些摸不到头绪,他让人将死者埋了,自己又料理了一番军务,然后准备回家去静静,最少,把那封信翻出来看一看,有无新的头绪?

 

到了家,老军不在,屋里静悄悄的,梅长苏手下那群人似乎也不在,最少,不像平时那样围得密不透风。可,还未进门,萧景琰就莫名觉得气氛有异,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摸在剑上,屋中便忽然冲出一人,却是一头拜倒在他的足下,呼道。

 

“殿下!战英可找到您了!”

 

萧景琰多少被这上来就行大礼的家伙吓了一跳,然,更吓人的还在后面,这人还来不及抬头再说一句话,其身后就忽然闪出一道白影,轻功缥缈如鬼魅,落地毫无声息,素手一挥,当着萧景琰便将那拜倒之人生生劈晕在了地上。

 

那白影翩然落地,乌发齐腰,容色楚楚,正是萧景琰“梦见”的那个女鬼。女鬼见了他,突然一改方才的彪悍作风,翦水双瞳幽幽含泪,似喜还悲的盈盈施了一礼,颤声道。

 

“靖王殿下,您,不记得宫羽了吗?”

 

宫羽?这又何许人?怎么总有不认识的人来找他?一串变化目不暇接,萧景琰愕然不知所云,那女鬼,不,是自称宫羽的姑娘,已自袖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与他,似是取信的意思。

 

那是枚断枪上的枪头,枪身早已不知折断在什么地方,残留的枪头却仍寒光凌厉,几乎可以遥想,其主人当年持此长枪,纵横一方的骄傲模样,而吸引了萧景琰目光的,却是那枪头上的一道火焰纹饰!

 

他一怔,不由就将那枪头接了过来,手掌缓缓一翻,一如那模糊记忆中的微光所示,枪头的另一面,赫然有两个剑拔弩张的字“夺将”。

 

是这两个字?

 

萧景琰又怔了怔,手指不禁轻轻在字上蹭了蹭,触感熟悉又陌生,欣然又失望,好像他一直知道,这里该有两个字,又好像他在期待,上面还会有些什么其他的信息?

 

然而,他也来不及再问那姑娘些什么,院中就先传来了甄平的响动,大概是听见他室内适才的动静了。

 

但,说也奇怪,也就是萧景琰这么一回身探看的功夫,甄平如常带着人冲进来保护,他再回首,室内,那姑娘也好,只说了一句话就被那姑娘劈晕了的人也好,都已行踪渺渺,若非凉凉的枪头仍实实握在掌心,几如幻梦一场

 

萧景琰大愕,而甄平只来得及看了眼他安然无恙,连话都来不及说,便已顿足飞身冲将出去,似乎是追那姑娘去了。

 

 

40、

 

死人?

 

梅长苏的嘴角露出一丝冷诮,谢玉此举,他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一个死人,有时反而能比活人说得更多,子虚乌有的靖王旧部,一死,反而就真实了。

 

之后整个下午,梅长苏一直闭目不语,又似在沉淀与积蓄些什么。他的面色如静水无波,那份沉穆,与年纪完全不符,惹得佛牙不时要抬首看看如老僧入定般的主人,似是好奇,却又慑于其威,不敢妄动,只偶尔低低呜咽几声。

 

太阳快落山时,甄平来了,他只低声道:“捉到了那个姑娘,她身法太诡异,又通奇门遁甲之术,她带走的那个男子,还是被她途中藏起来了。我们去她的藏身之处搜过,只有些乐器,确与谢玉无关。是属下无能,她什么也不肯说。”

 

梅长苏霍然睁眼,神色不变,而目中精光一闪如冷电,他安静道:“我去会会。”顿了顿,又道:“景琰若来,就请他来这里等候。”

 

甄平闻言,不觉与黎纲对视了一眼,他方才才进来就看见,宗主将他自靖王处取来的那封信平平放在案几上,毫无遮掩。

 

梅长苏也不解释,撑案站起身来,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在黎纲忙过去帮他系上外出的披风时,才又略顿了顿,低声道。

 

“先把佛牙带走。”

 

 

41、

 

方才无论甄平怎样询问,宫羽始终咬紧牙关,她神色倔强,一言不发,而心下其实十分忐忑,只有想起靖王殿下的面容,这才硬撑了下去。

 

她是个孤女,身世飘零,自幼便没有父母,幸而学了父亲家传的一身武功,尤其轻功诡绝,这才能躲开仇家多年的追杀。

 

那年她生了病,又要避仇家,不得不只身逃入大雪中,若非被路过的靖王无意所救,大概早就不在人世了。

 

救命之恩,本就刻骨铭心。

 

而靖王年纪虽轻,却极其沉默寡言,目光尤其犀利,寒如闪电,他惯常注视人的样子,也冷得像在逼视,整个人锋利得如一把随时准备战斗的剑,冰冷而坚硬,好像宁可折断,也不会被逼退半步。

 

宫羽几乎没有见他笑过,可,这样一个看似冷漠固执到极难接近的人,眼睛却始终清澈明亮,极偶尔的,或许是累了,那种冷电似的目光深处,似乎会有那么一点他这年纪本不该懂的伤恸。

 

那个时候,宫羽忍不住就在想,这样的人,若能放松一点,笑一笑,该是怎样爽朗快乐的模样?

 

又那样巧,她的身世隐痛,恰与殿下一直追查的事有些相关,殿下因此决意以身为饵,放出风声,吸引敌人,孤身犯险。那一夜,已被殿下借故逐去的宫羽悄然尾随在后,还不止她,殿下的那只狼也自己跑了出来,追上了独赴死局的主人。

 

鹅毛大雪中,孤傲的青年皇子看着自己的狼,忽尔一笑,俯身将它好好抱了一抱,笑得温柔而落寞,又自欢喜而决绝。

 

宫羽后来想,所谓倾心,大概就是那一瞬。

 

靖王当然也发现了她,从容将她骗过来,点了穴道,又打晕了狼,将她和狼一道藏得妥当。她哭泣着问,殿下可有要交代的事情。靖王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还带着体温的枪头,放在了她身前,又笑了笑,神色异样温和平缓,却道。

 

“我若回不来,来日姑娘可以此为信物,去找我的母妃,切记请将今夜之事,一一相告。”

 

这,就是靖王殿下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夜,两侧断崖相隔不远,声音可闻,其间却是深谷急流,她眼睁睁看着不远处,另一侧的断崖上,殿下被敌人团团围住,却自从容谈笑,还拿“将死之人”的身份做交易,骗得他的敌人得意忘形,道出了他想知道的秘密。

 

殿下替她想得很妥当,银狼在侧,即使是雪天,她也并不很冷,然,看着殿下身陷重围,唇间含笑,眉带凌厉,以一敌众,战到最后一刻,被砍了那许多刀,终是全身染血,摔下崖去,她又比什么时候都冷。

 

她没有找到殿下的尸体,是以这些年来,也就一直坚信,靖王殿下必然还活着,她一直在找。她小心保留着殿下交给她保存的枪头,带着殿下最后托付给她的狼,躲避着那些仍在暗中搜寻殿下以及殿下的旧部的仇家们。

 

江左盟这次的动静不小,宫羽就是据此才找到这里,能重新得见殿下,自是大幸,可,她也摸不透,那江左盟的梅宗主在这其中,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

 

当年的事情,包括靖王殿下不惜拼死也要知道的秘密,宫羽其实只是一知半解,她只是谨遵殿下所托,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听到的,全部牢牢记了下来,若有机会,将来会报之殿下的母妃。

 

至于这一刻,宫羽心中焦虑如焚,可,为了殿下的安全,她决定什么也不说。还好,江左盟中的人虽然行事神秘,却也不负江湖中传说的侠义之名,那些人捉了她,看看问不出什么,也没有特别逼她,只是将她“留”在了这里。

 

然,忽如其来的,一缕笛音自室外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笛音若是旁人听了,或许只觉得好听,也不会有更深的领悟,偏,宫羽秉承母亲教诲,加上天赋过人,虽自幼颠沛流离,亦不愧一代音律大家,尤其精通琴艺,是以不久前那夜,她苦于无法突破江左盟的保护圈无法接近靖王,不惜冒险抚琴,吸引靖王的注意力。而这一刻,她纵心乱如麻,也只听了一句,就完全怔住了。

 

那笛音如此的悠扬,从容,仿佛有种什么特殊的力量,让人一听就心生宁静,又好像被那抚笛之人徐徐引到了高山之上,大海之滨,随之眺望四方,只觉清岚扑面,天地广大,心胸亦随之开阔。

 

若论技艺,宫羽自己就是大家,可,曲中的那份自然,广博中的苍茫,那般格局,她是知音,是以一听,就自愧不如,亦不由得欢喜而赞叹,竟听得入神了。

 

笛音却突然一断,有人咳了两声,声音有些痛苦,惹得宫羽不由瞩目,而也就是下一刻,夕阳之下,室外缓缓走进了一个青年,人如霁月清风,脸上却有病容,而一双眼睛又深又黑,不怒自威,那人一手持笛,淡淡道。

 

“姑娘现在可愿一谈?”

 

 

42、

 

直到夜深,梅长苏才回到他的居处,下车时,他脚才落在厚厚的雪地上,黎纲便从里面赶了出来,一面扶他,一面低声道。

 

“靖王殿下已等候多时了。”

 

梅长苏不语,他只下意识将瘦削的脊背板得更直了些,缓缓向室内走去。灯光明灭中,萧景琰果然坐在那里,面前案几上放着两件东西,一是梅长苏命甄平取走又亲自留下的那封匿名信,二,却是他初到此地时交给萧景琰取信的“静妃”的针囊。

 

萧景琰见他进来,下意识便直了直身子,那人面上似有焦虑,却还是按耐着,带着些气急、恼怒又期许的神色道。

 

“先生就没有事情要告诉我吗?”

 

梅长苏的目光飞快在那两件东西上转了一下,他是天赋极高之人,连同意外在内,差不多是瞬间就明白了一些前因后果,顿了顿,却又下意识的站直了一些,目光微垂,有些冷淡又似讽诮般的叹道。

 

“时至今日,殿下还要问我吗?”

 

这是极平淡的一句话,唯其太过平淡,反而惹人生气,萧景琰差不多是闻声就霍然跳了起来,此刻室内只有他们二人,他这猛的一起身,带动得灯火都乱晃了起来,梅长苏却依旧面无表情。

 

萧景琰死死的盯了这人一阵,像在等待什么,他其实只需要一句话,一句就够,这人却偏偏神色冷漠,只语皆无。萧景琰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他本是那般气势逼人,虎虎生威,等久了,不知是不是灯火明灭,眼中竟依稀有了晃动的光,那光晃动得最厉害的时候,他猛的闭了闭眼,自己断然从梅长苏身侧低头走了出去,冲出屋子,走进了漫天飞雪之中。

 

tbc

 

 

嗯,是这样。

本文私设,宫羽是靖王救的,所以她是靖王粉,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到宗主,至于以后会不会成为双担粉?这,去问宫羽大美铝!XD 同时私设,宫羽爹当年被谢玉追杀,除了暗杀景睿不利外,也是知道了部分李重心事件的秘密。两年前,靖王救了宫羽,知道了李重心事,就拿自己钓谢玉出来,所以才雪夜“失踪”。

 

这章他俩突然闹起来,是有误会,具体啥误会下章会解释清楚。靖王生气,其实不是误会,而是气宗主死活不肯跟他说清楚,而宗主不能说,是他有苦衷,他也气,两只气包子,总之一切下章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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