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江左

靖苏、苏靖、无差。
靖苏不拆不拆不拆...不拆!随便逆。
万年野生

【靖苏】昔我往矣 2.2

二、至近至远(下)

 

 

 

靖王明显感觉到,除夕长谈之后,梅长苏又对他疏远了许多,不但自己处处恪守君臣分际,还要借机指点他御下之术。

 

梅长苏说得也不错,用人之道,或是选德,或是选才,本就因人而异,而靖王用人,的确也是偏重于德,比如战英等军中兄弟,他便一概待之以诚,大家都是沙场上厮杀的汉子,只要交了心,自然终身不叛,无须什么算计机巧。

 

梅长苏不同意。他又引用了兵法,道是:历代名将如司马穰苴、吴起、孙武、赵奢、李牧等,除了厚待军士,分其劳苦外,莫不讲究纪律严明,奖罚分明。为将帅者,若对军士仅以恩结,只知道爱兵如子,却不讲纪律,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如骄子(1),这样可算尽了为将之道?军中带兵需要纪律,御人自然也有御下的手段。

 

靖王深深看了眼这弱不禁风的江左梅郎,这次,他没法再说这人不懂铮铮铁骨战场情谊,因为,莫道他自己治军时的确纪律严明,昔日百战不殆的赤焰军更是如此。

 

而梅长苏还不罢休,又指点他去看苏宅院中一人,那人是江左盟的手下,负责梅长苏对外一切联络,位置极其重要,而梅长苏待他,虽然用人不疑,全权委以重任,却又加上控制的手腕。

 

靖王天性不喜算计,不能与人赤诚相交,心里总觉得别扭,终于忍不住答了一句:“你若如此待人,人必如此待你,先生如此聪慧,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江左梅郎不但不怒,反而一笑,漫不经心地将盖腿的裘服往上拉了拉,似乎他刚才说了半日等的就是靖王这句。

 

 

 

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麒麟才子?靖王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倒也习惯了。自相识以来,这人总是有时离他很近,有时又很遥远,似乎总有说不尽的秘密,他一直摸不透这位苏先生,或许,天下大才,皆是如此怪诞?

 

也罢,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没什么不好。

 

他这样想,可惜,才过几日,私炮坊惊天一炸,他便与梅长苏又起冲突。真是除夕才刚欢聚,元宵不久便生变数,人生之事,大致如此,无可奈何。

 

 

 

靖王赶到现场时,私炮坊四周已是一片狼藉,勤勤恳恳的升斗百姓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幸存者也是家园尽毁坐在废墟中哀哀痛哭。靖王是战场杀伐之人,见惯比这惨烈百倍的场景,可,这是金陵,不是边塞,他想起沈追的话,只差一天,或许这些百姓们便可免祸,就只差那么一天,天道何其无情!

 

这个时候梅长苏突然同霓凰郡主一起来了,现场寒风凌冽,浓烟飞扬,梅长苏裹着重裘,犹自脸色灰白,走路摇摇晃晃,然而他差不多开口第一句,就开始提点靖王,此事绝非天灾而是人祸,真是恪尽谋士之责。

 

那一瞬,靖王心中陡然生疑,面色大变,他也毫不掩饰,只双目炯炯看着梅长苏不语。

 

不能怪他多疑,这太像梅长苏的手笔。此人素来擅长只手翻云覆手雨,他身体不好,为节省体力,向来不做一件多余的事,不说一句多余的话,每件看似最不经意的小事,落在他手里,都必有深意,且务求能物尽其用。

 

一个私炮坊落在他手上,先把消息透给誉王,以此借力扳倒太子,反手,便又成了自己用以打击誉王的把柄?

 

梅长苏曾对他说过,有些事,由他这个谋士去算计就好......

 

萧景琰只觉胸中一阵冰冷的愤怒,他刚才还在怨恨天道无情,结果却是人祸,这许多无辜者的性命,竟是为了他的利益?仅是为了让他在夺嫡中打击一个对手?他的怒气突然无法自制,向前两步,死死盯着梅长苏,一字字道。

 

“这是苏先生......”

 

因为霓凰郡主率先发难,挺身相护,他的话只说了半句没能讲完,但,在场都是聪明人,特别是梅长苏,都是不用说完就明白了,梅长苏眼中很快闪过一丝凛然怒色,有那么一瞬,他的双颊线条绷得坚硬如铁。

 

这,大概是萧景琰第一次见到梅长苏发怒,但,这怒色也是一闪即逝。梅长苏很快又控制住了自己,四周人多口杂,他甚至迅速向郡主一礼,求她不要再争下去了。

 

萧景琰也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多言,恰好有接济百姓的军资送来,他便自己走开了。

 

 

 

冷风扑面,人也会清醒些,事实上,那句没说完的话才出口的一瞬,萧景琰便已后悔。

 

那时他已盛怒,一身戾气,毫无掩饰地恶狠狠地盯着梅长苏,他是战场杀伐之人,只要再上前半步,单手就能把梅长苏整个人提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可梅长苏当时看着他,眼中并无半分警醒,任他走到身前,表情依旧毫无防范,直到,他脱口说出那句话,那人才先是一怔,似乎想了想方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才愤怒起来。

 

那一瞬,萧景琰心里已经明白,是他冤枉苏先生了。

 

他曾想过,苏先生真是难测,却不想,尽管他还未曾尽信苏先生,苏先生却已信他,这样信他,是以,才全无防备。

 

信他什么?

萧景琰不由自问,他究竟有什么长处,能让这位江左梅郎如此心志坚定选择了他?

 

“我看中的是殿下的心性。“

“殿下放心,你绝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殿下的底线,苏某绝不会触碰。”

“殿下只要真心与他们交往,至于要算计他们什么,就交给苏某好了。”

“我知道自己忠于些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背叛。”

 

 

 

从私炮坊回来,靖王又穿过密道,去看望他难测的谋士。梅长苏接待如常,除了面上有些掩饰不住的疲惫,江左梅郎依旧神色从容。

 

萧景琰并不迟疑,直截了当,便向梅长苏深深一礼,道。

“我今天说错话,特来给先生赔罪。”

 

梅长苏只道:“殿下今日什么也没说。”

 

萧景琰摇头,道:“我当时原本要说,这就是苏先生为誉王出的奇谋?”他抬起眼,看着梅长苏极诚恳地道:“话虽没说完,不应欺心,我当时是这样想,现在知道是我错了,今日是我急躁,误会了先生,特来请先生责罚。”

 

梅长苏默了默,却道:“今日救灾所用军备,殿下可曾申报兵部?”

 

他的话题忽然一转,萧景琰不由一愣,却诚实作答道:“原本想要申报,但战英说,先生告诉他不必申报,所以不曾。”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殿下虽然并不明白苏某的用意,还是什么也没问,便听了苏某的话。”萧景琰又是一愣,梅长苏安静等他想了片刻,方又道:“殿下请坐。这其中的道理,苏某现在解释给你听。”

 

萧景琰又看了他一眼,梅长苏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特殊表情,不知是喜是怒,只一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依旧毫无防范。

 

 

 

(1)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如骄子,引自“孙子兵法。地形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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