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江左

靖苏、苏靖、无差。
靖苏不拆不拆不拆...不拆!随便逆。
万年野生

【靖苏靖】夺将 16-19

16、

 

宁国侯、悬镜司、红袖招。

 

梅长苏提袖在棋盘上放了三颗棋子,然后,他一面咳嗽着喝药,一面静静看着那三颗子在思索些什么,意态潇洒,而眸中微生寒意。

 

而今金陵朝中,两位成年皇子正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酣战正激。

 

宁国侯谢玉,表面中立,却早已暗中投靠了皇二子献王。局势尚未明朗,谢玉就仓促做出决定,可以说,是“过早”的卷入了夺嫡,这不很像他平素的为人。

 

究其原因,大概是这位宁国侯自度,两年前的靖王失踪事中,多少失宠于陛下,是以,更为急迫的想找一个新的靠山。

 

红袖招的主人,滑族璇玑公主病重,自知命不长久,亦早已秘令承接其衣钵的掌事弟子秦般若投身皇五子誉王的门下。

 

悬镜司的夏江,这人就精明多了,至今都拿出一副严守悬镜司不涉党政的姿态。也对,对夏江而言,来日继位的无论是献王还是誉王,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璇玑公主已经做出了选择,以夏江和她的关系,他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最少,谢玉就不信。

 

当年景琰出事,这三人都有动机下手。

 

而梅长苏试探了两年,从这三方的行动上观察。若出手的是夏江或璇玑公主,无论悬镜司还是红袖招,这两年的动作,不会如此“敷衍”,红袖招基本没有动静,悬镜司则行动的相当有分寸,似乎深知内幕,于是一点不想过分牵扯。

 

下手的应该是谢玉,景琰是在西境出事,那是谢玉的势力范围。谢玉突生杀念,必然是景琰知道了什么只属于他的秘密,对他构成了最直接的威胁,而景琰不惜以身涉险也想知道的秘密,必与赤焰案有关。

 

想来景琰是成功了,所以谢玉起了杀心,而他没想到,陛下会“关注”此事,因为陛下“关注”,夏江权衡利害,会有分寸的相助谢玉,却不愿在这水中蹚得太深,谢玉也无法对他坦承相告所有谋害皇子的细节。

 

稍后,璇玑公主选择了另一位皇子,如此一来,谢玉和夏江,彼此有了忌讳,也就更为貌合神离了。

 

因为这些矛盾,这三方势力在过去两年前并没有真正联手,这也是景琰能安然无恙的缘故,至于今日,梅长苏沉吟着,缓缓拨开了其中的两颗子。

 

 

黎纲在报告八大舵主各自的进度,他说得详细,如常被梅长苏打断了,只捡重点问了一二,便表示满意。黎纲顺手替他添了茶水,扶了扶靠着的隐囊,想想,忍不住又啰嗦道。

 

“宗主,您这次动用江左铁令,会不会动静太大,引起那边的注意?”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梅长苏笑了笑,答得越发简洁,有些道理,听得懂的自然懂,听不懂,他有时也懒得解释,黎纲尚在琢磨,外面先有个听得懂的高高兴兴的应道。

 

“说得好!”

 

 

17、

 

也巧,萧景琰兴致勃勃提着羊腿来找军师庆功时,恰好看见梅长苏端坐在棋盘前出神,顿时喜心翻倒。

 

江左梅郎的暂居之所,自是萧景琰安排的。梅长苏看上去,就像个特别风雅的人,发黑如墨,衣不染尘,总之举手投足,皆是萧景琰前所未见的那种风雅。怎么说呢?就好像,给这人只小船,他就能白衣飘飘,无风亦顺江而下,短笛一曲,吹动梅花落,诶,总之,很有些,震慑!

 

萧景琰每次见他那广袖轻舒,衣袂迎风而动的派头,就觉得,这样人物的居处,不说奢华,总该窗明几净,案上有书,壁上挂着草书,茶气氤氲,青烟袅袅,才配得过。

 

是以,贫穷的山大王将军为军师大人布置起居,觉得很有压力,也煞费了一番苦心,甚至把自家最拿得出手的一套棋具也取来了。

 

这点上,萧景琰也有那么一点私心,他的棋瘾奇大,更下得一手好棋,奈何他那群兄弟不争气,无论萧景琰怎么夸奖呵斥掀棋盘,恩威并重的教啊教,没有一个堪与他痛快一战,这两年,真是生生憋死他了!

 

战无不胜,也是寂寞如雪,萧景琰还年轻,正兴致满满想探探奇峯上的好风景,不想早早就欷歔一声无敌于天下,是以他见了梅长苏没几天,就在打这人的主意,很想跟他下盘棋。

 

功夫不负有心人,梅长苏果然自己把棋子摸出来了,萧景琰一见,眼睛骤然雪亮,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他也不问梅长苏方才和黎纲究竟在聊什么,只乐滋滋的道。

 

“先生!我们来下一局!”

 

梅长苏闻言却愣了愣,这人见了他,本来眉目一软,神色柔和,已自然露出了些欢迎的神气,听完这句,却又古古怪怪的瞧了他一眼,那熟悉的锋利之意,也若隐若现的刮了过来。

 

下棋大过天!萧景琰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笑眯眯把羊腿胡乱一放,坐了下来,自已先把白子篓抱入怀里,双目灿烂如星,满满期翼的看着梅长苏,他憋坏了,真的想要个好对手来战!弈棋,是兵家最爱的游戏,先生谋划战局,眼界既深且广,满腹奇诡,一定是最好的对手!

 

梅长苏神色复杂,很是深深瞧了他一阵,似是在研究什么,萧景琰岿然不动,最终,这人终于慢吞吞的拾起了一颗黑子,缓缓道。

 

“殿下让我几子?”

“啊?哈哈哈先生真会开玩笑!”

 

萧景琰笑得爽朗中带点小精明,嘿,先生上来就用骄兵之计,这么狡猾!他可别忘了,前两天商量怎么坑渝人时,自己刚玩过这招,岂能轻易上当?

 

梅长苏的唇角象征性的抬了一下,又有凉意就这么飕飕的飘了过来,萧景琰还是假装不明白,他又想,大概先生的棋下得太好,不屑轻示于人,没关系,自己下得也着实不差,等战过一局,先生就乐意天天和他下棋了!

 

 

这世间,简单美好的愿望往往落空,比如萧景琰想求个棋伴。

 

那一日,他们从下午一直战到掌灯,下了总有十来局,萧景琰从一子一直让到九子,最后那一局,嘿,棋局从开始就先密密麻麻布满梅长苏的子,就这样,先生居然也还是输了……

 

萧景琰赢到不能置信,虽然相识不过几天,他已见识过梅长苏的智谋胆略,边城战事,从地理到敌人的兵力、补给、主将性格以及等等,他稍微一讲,梅长苏就能完全了解,还能举一反三,有时所见,角度之新颖,特别是调动敌人的能力,甚至在他之上。

 

这人设谋战局,可谓聪明绝顶,惊才绝艳,令人拜服,怎么可能下得这样一手臭棋???

 

不要说是萧景琰自己,就是他手下那群兵痞兄弟,恐怕也能取胜?事实上,萧景琰平日也不是个穷追猛打的人,绝不会连胜十局还不肯收手,今日,他实在是诧异太过,都有些不信邪了,这才捉住梅长苏一直陪他下到天黑。

 

萧景琰是诧异万分,瞠目结舌,如遭霜打雷劈,梅长苏倒是越来越自如,这人最初还有点不悦,后来却放开了,输得近乎兴趣盎然起来,到最后一局,萧景琰还攒眉苦思不肯放弃,他却索性弃子失笑出声。

 

“先生,这不可能!”

“殿下休怪,苏某原本就不擅此道。”

“绝无此理!先生,一定是你最初的老师不好,那个,若不嫌弃,我以后每天过来,重新给先生梳理下棋理,先生聪慧如此,半个月,定能与我一战!”

“那,就辛苦殿下了。”

 

 

梅长苏不慎促狭片刻,很快便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老样子,专门起身与他揖别,行至门口时,照例又叫那群“绑匪”小心护送,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起风了,殿下留意。”

 

萧景琰则是点点头,晕晕乎乎,捂着更加发作的棋瘾,头疼脑涨的告辞而去。他怕是要真等些时日,才能绝望的弄懂,梅长苏说不会下棋,此言究竟何意?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那一晚,大致刺激太过,萧景琰甚至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在和一人下棋,光线太强,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其身影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团极明亮的光里。

 

萧景琰也没特别在意这问题,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棋盘上,这人的棋,明明气势开阔,胸有丘壑,下着下着,却偏变成了昏招,不能忍!

 

这么奇怪的烂棋,简直胡闹!换作平时,他大概已掀了八次棋盘,此刻,却不知何故,还一直按捺着乖乖落子,甚至努力迁就着那人的水平,煞费苦心的下到旗鼓相当。

 

这般委曲求全,究竟何故?难不成燕老大还怕了谁?萧景琰瞅瞅那团得意洋洋、自命不凡的光,越下越奇怪。到了某一步,委实一言难尽,萧景琰恶从心头起,怒自胆边生,脱口叱道:“你会不会下棋?!”

 

也奇怪,就在那一语间,还是那团过分耀眼的光,他先听见了有点耳熟的咳嗽声,然后,就清清楚楚看见了梅长苏似笑非笑的脸。

 

是他啊,也就是那一刻,看清是这个人,萧景琰的满腹怒气怨气便如冰雪消融,顿了顿,居然,情不自禁的报之一笑。

 

也是那一晚,黎纲发现,他家宗主听着窗外的风声,似乎又沉下心思想正事了,只想到了最后,不小心又扫到了棋盘,忽然就笑到捶着膝盖,生生咳嗽起来,完全无法停下来。

 

 

18、

 

萧景琰有晨练后遛马的习惯,这一日,他习武后出了身薄汗,拿条带子将额前乱发随手一束,照例策马城郊。

 

他正自享受那风驰电掣的速度中的快乐,一丝武人特有的警醒,忽然闪过脑海,萧景琰膝上微一用力,训练有素的爱马便轻轻松松的停了下来。

 

前方是座小树林,萧景琰很熟悉这里,他甚至知道这林中每一棵树的位置,年轻的将军微微眯了眯眼,带着厚茧的手掌已若有若无的按在了腰刀上,唇角不以为意似的轻轻一扬,笑意中却含着一丝刀锋般凌厉。他知道林中有人,甚至,仿佛能透过那层层枝叶,看到那隐藏的暗影,看到那双一直藏在幽暗中的眼睛。

 

一人、一马、一座安安静静的小树林,连鸟鸣声也没有,唯一的动静,是清风吹起了发带。

 

这不是第一次了,两年前,他身受重伤,躺在老牧人的帐篷里,晕晕沉沉的昏迷中,也曾感受到同样危险的气息,那些搜寻的人曾经离他很近很近,近在咫尺,但,说来有趣,那时他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却只警醒,并不害怕,甚至有那么一点遗憾,若他能捉到其中的一个,见到其中的一个,或许,就能把他失去的记忆都找回来。

 

那份渴望,超过了近在眼前的危险,诱惑着他。

 

诚然,梅长苏已经出现,将他与过去又联系在了一起,但,有些东西,梅长苏也没有说,是以这一刻,萧景琰再次感受到那危险的气息时,仍会有那种以身犯险,一探究竟的渴望。

 

他几乎已准备好策马入林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有几个大鸟似的身影飞速落在了他的马前,其中三人以品字型钉子般的挡在了他马前,另一个甚至以手勒住了他的马缰,是梅长苏手下大将,甄平。

 

甄平另一手按着长剑,目光也不离开那安静得异乎寻常的林子,口中却对他恭恭敬敬的道。

 

“殿下,起风了,我们护送您回去。”

 

诶,自梅长苏来了,这人便不由分说,派了一群“大侠”给他做保镖,甄平就是其中的头。萧景琰看了眼他们,又看了眼那小林子,苦笑点了点头,没有争辩,他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毒蛇般危险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可惜……

 

 

傍晚,晚霞灿烂异常,梅长苏听着甄平叙述了白天的事,只简单点了点头,稍后,他又坐回了棋盘前,这次毫无笑意,目光幽深冰冷中带着些许讽诮的神气,好像是看着千里之外,那棋盘另一侧的对手,宁国侯谢玉。

 

久久,他只低眉一笑,而眸色如铁。

 

 

19、

 

明明室内温暖如春,收到西境的消息,谢玉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好像有双看不见的眼睛睁正凝视着他,让他几乎打了寒颤。

 

梅长苏似乎已在西厉小城中找到了一个“靖王”。

 

这“靖王”是真是假?谢玉还无从知晓,而眼下这时候,献王和誉王的角力,也已接近最后阶段,如此紧要关头,双方都经不起任何最微小的错误。

 

幸而,誉王虽得圣宠,因生母出身卑微,后虽得皇后抚养,那皇后也远不如越贵妃得宠,算是先天不足,而其在江湖中的助力,那心思缜密的璇玑公主如今已是将死之人,红袖招内正青黄不接。

 

综合种种,只要献王不犯错,太子之位就是他的。此时此刻,作为献王在朝堂中最得力的智囊,谢玉自己当然不能轻离,甚至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梅长苏的这个时机,果然选得歹毒。

 

若靖王是真的?即使太子之争已到了生死一刻,谢玉也得不立刻出手解决掉他。这个人在失踪前,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哪怕是再惹一次陛下的怀疑,谢玉也不能留下这活口。

 

但,若靖王不是真的?这就是梅长苏设下的陷阱,他若出手,反而坐实了谋害皇子的重罪,到时,献王自然会受到他的牵连,誉王也就不战而胜了。

 

谢玉现在基本已能断定,江左盟确已加入了誉王的阵营,想必,是那江左梅郎看出誉王形势不妙,所以在此刻拿这“靖王案”来兴风作雨?

 

如此一来,计从何处?

 

谢玉沉吟良久,梅长苏已调动了江左盟的八大舵主汇集,再以死士暗杀,已经来不及了,甚至容易落人口实。

 

但,若靖王是真的?以这人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滞留异国?早该带着证据,回来继续替那赤焰翻案才对?

 

若靖王是真的?梅长苏又有什么理由,现在仍陪他一起逗留在那里?

 

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个靖王根本就是假的。

 

但,探子也回报说,当地人都说,那个所谓的靖王失忆了,从前什么都记不起来。若说失忆,这一切又解释得很通,那么梅长苏故意逗留,吸引自己的注意,便是当年的证据,他掌握得不够实在,无法坐实自己陷害皇子,现在要再引自己出手,漏出破绽?

 

如此这般,谢玉微微冷笑,反而理出了头绪。眼下的重点,不是靖王的真假,而是梅长苏真实的目的。

 

靖王是真是假,对他并不重要,当年之事,干系甚大,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待此事了解后,那个或真或假的靖王,他都会处理掉。

 

但是眼下,这个什么都记不得的“靖王”,或许倒是他的突破口。

 

若这人就是靖王,以靖王当年嫉恶如仇的脾气,若知道了,这江左盟的宗主,只为扶持誉王,才来利用他,这位殿下,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若这人根本不是靖王,帮他看穿这场骗局,让他不再相信梅长苏,不再受其利用,岂非,就更简单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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