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江左

靖苏、苏靖、无差。
靖苏不拆不拆不拆...不拆!随便逆。
万年野生

【苏靖】今我复来归(二)

宗主在北境过世后,苏宅慢慢开始闹鬼。

别名:苏宅闹鬼夜


前文:(



【苏靖】今我复来归(二)

 

 

5、

 

更漏沉沉夜,太子好像撑案睡着了。

 

东宫侍者把脚步放得极轻,太子白天先与大臣们议事,晚上又读沈大人送来的三州的财政,都几更了,才略阖了阖眼。

 

殿内静得连针掉下都能听见,偏,太子小憩不过片刻,便又周身一震,眉头皱得很紧,像要醒来的样子。

 

 

萧景琰又做那个梦了。

 

他再次只身走进大帐,帐外马鸣风萧,帐内却很静,高高低低放了许多盏灯,十分明亮,火盆中的炭火安静燃着,梅长苏独自坐在惯常的位置上,长发散开未束,正专注的看着那幅大地图。

 

梅长苏又忘了裹狐裘,一别三月,人是越发清癯,长袍显得异常宽大,和往常一样,他的手自然垂放在膝上,指尖还拈着衣衫,意态安详中透着自信,仍是平日运筹帷幄的样子,端坐的背影峭拔如山脊,只有头垂下去了。

 

一切仿佛如常,萧景琰却知道,人已经走了。

 

这个梦,他已做过太多次,知晓其中每个细节,他甚至能在梦中冷静的想,这该不是梅长苏临终时的情景。那人走的时候,身边必然环绕着爱将良友,就算先生骄傲任性,不想让别人见到他最后的样子,大家也不会放任他如此。最少,若自己在那里,便不会让他这样,独自一人,仿佛还在看地图,却已坐逝而去,腰背至死不弯。

 

想是如此,萧景琰却还是缓缓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狐裘,双臂一展,替那再不会睁眼转头怕冷的人围过去。他还知道,下一刻,人就会在他臂间化作青烟,再怎么努力,也碰不到的。

 

可这一次,梦境却改变了,他隔着狐裘,自身后一拥,竟清清楚楚的抱住了梅长苏瘦削的双肩,那人的头还是垂着不动,身体已无半点生气,可他,到底切切实实的抱住了。

 

萧景琰也一怔,却先下意识的将那把瘦骨拥得更紧些,如怀珍宝,甚至还前后轻轻摇了摇,那身体明明冰冷僵硬,可他这样小心抱着,竟觉得有些温暖,紧皱的眉头都慢慢松开了些,最终,他低声道。

 

“是我,没有旁人,我来送你。”

 

 

6、

 

苏宅中,梅长苏蓦然睁开眼,或是醒得太突兀,他从地图上飘下来时,脚下居然被自己又长又厚的狐裘绊了一下,若要类比,他差不多是从床上摔下来的?

 

狐裘?

 

梅长苏也被绊得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发现自己的装束全变了。刚回金陵时,他是一身缓带轻裘,玉冠束发,一如昔日在苏宅里的样子。那衣服是吉婶做的,他过往穿惯了,此番北境归来,重新“穿”在身上,也觉得自然舒适,便不曾多想。

 

不意,老天就是看不得他过半点舒服日子,梅长苏发现,这一觉醒来,他的玉冠不见了,轻裘也没了,身上倒多了件又厚又重的狐裘,这哪里是在家穿的衣服?

 

这是何故?

 

不过,梅长苏此刻还无心去思考这问题,他披头散发的向外看了眼,月色沉沉,整个苏宅都静悄悄的,自然也没有铜铃声,这时辰,景琰自然在东宫,不可能跑到他这里来?

 

道理是这样,梅长苏定了定神,却还是匆匆向密道行去,走得太急,人都飘了起来,他索性就那么一跃飘了进去。

 

密道中空荡荡的,冰清鬼也冷,梅长苏下意识紧了紧那狐裘,开始来来回回的踱步。步子有些飘忽,人却算得沉心静气,大致能与生前无异,只偶尔,靖王府方向似有风吹草动,都会惹得他徒然张望,就这样生生走了半夜。

 

直到鸡鸣声起,梅长苏才愣了愣,有些烦乱似的伸手将额前披散的长发一拨,这次,他往袖子里摸了摸,居然找到一条发带,勉强挽起了个旧时在江湖行走时的发式。

 

 

而另一厢,东宫之中,太子先在梦中一悸,浓眉深锁,渐渐,却似又感受到了什么让他安心的东西,双肩渐渐放松,最后,居然就趴在案上,沉沉睡着了。

 

 

7、

 

虽只伏案而眠,到了白天朝会,太子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不独如此,朝会后,萧景琰还叫住几个臣子,再跟他回东宫议事。太子的作风是雷厉风行,没一句空话,大臣们的难处,他听得耐心,间中询问细节,都能切中要点,之后,无论繁钜,会给出明快实际的解决方案,同时鼓励大家只管放手去做,有问题回来找他解决。跟着这样不畏艰难,又敢担当的太子,臣子们心中都很踏实,自然越发干劲十足。

 

半响大夥散去,萧景琰依旧马不停蹄,他只要了杯水,就又拿起了公文,唯提笔之际,忽然顿了顿,笔端如涩。

 

当今之世,楷书是公文中最常见的字体,偏这份条陈,却是以隶书写的,这字体,是梅长苏从前喜欢用的。

 

过去两年功夫,先生给他写过无数东西,小到字条,叫他去酒楼“意外”结识沈追,大至条陈,他那时初归中枢,对许多政务不熟,是梅长苏差不多手把手与他梳理的。

 

殿下,这有何难?

 

梅长苏那时常对他说这句话,说的时候,总是低眉一笑,十分的云淡风轻,先生多半漫不经心的抱着不离手的炉子,清冷神情中略有一丝没藏好的倨傲,垂眸都掩不住。等这人再抬起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不管说什么,中听与否,眸光却总是变得温暖又愉悦,萧景琰有时明知,先生是在给他打气,也会不由跟着信心百倍的笑起来。

 

那平平淡淡一句,十分的梅长苏,虽说先生确然有这本事,不算吹牛,却也,笃定到有些可恶的程度,萧景琰听多了,有时,他也会在心里跟着凉凉的念一句。

 

是啊,这有何难?

 

他端正严肃太久,自己都不觉,那是打趣的口吻,而今想来……他只后悔,那时怎么就没跟梅长苏说出来?

 

今日他想再说一句玩笑话,也不能了。

 

有个地方好像闷疼了一下,萧景琰却未留意,他仍看着那笔隶书,如铁目光中,流露出些罕见的沉静温柔,其实,这半点也不像梅长苏的字迹,只是他自己的思念无处可寄。

 

再后来,梅长苏不断这样说,他也渐渐熟悉了政务,越来越有自信,朝堂上遇到誉王挑衅,从容还击之余,还记得遵从先生的话,适当的藏锋不露,穷寇莫追。

 

帝阙最平静的时候,也是暗潮汹涌,得意当然不能写在脸上,到了苏宅,却是不妨事的。那时,他常在靖王府自己先拟个方案,一边写,脑里一边兴致勃勃的想,回头穿过密道,去见先生,先生多半会提出这样那样的意见,想到这些,他写得就更起劲了。

 

人一旦养成习惯,就很难改变,特别是,那是如此愉快的习惯,时至今日,萧景琰聚精会神处理这些政务时,仍会时不时的就想到,若是梅长苏还在,听了他的想法,不知会不会又搓起手指,慢悠悠的说出什么新奇的见解?

 

萧景琰怔了好一会儿,终是摇摇头,自嘲一笑。

 

他,大概是太想念这个人了,所以才会反复做那个梦。不独如此,以为昔日不曾留意的点点滴滴,视为最理所当然的存在,他竟都一一想起来了,鲜明得让他自己都惊讶,原来不经意间会记得这样清楚。

 

甚至这段时日,每次回到苏宅,他都觉得梅长苏还在那里,身边不时萦绕着那人独特的气息,有时仿佛能碰到那人的手,甚至,看着看着地图,会觉得人就在他身边,还会凑过来,突如其来的亲他一口。

 

萧景琰的手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没有抬手去碰自己的唇,梅长苏出征前亲过他一次,还当他睡着了不知道,其实他那时明白醒着,只是假装睡了,先生那时心事那样重,他若不“睡”着,人又要跑得更远。

 

而几天前的夜里,他持灯在苏宅看地图,突如其来的,就又感觉到了那个人,那微凉的吻,突兀又温柔,感觉如此清晰,唤醒了他所有的记忆。

 

是幻觉也好,还是魂兮归来也罢,萧景琰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捉住那只鬼,而是行若无事,没露出一点异样。

 

若他不去戳破,不去惊扰了先生,或许,那鬼还肯回来再看看他?

他曾经什么都有的时候,错过了太多,连一句玩笑话也没说,现在,所谓不想戳破的,大概就是想留下那么一点朦朦胧胧的盼头吧。

 

 

“这有何难?”

太子终是学着那家伙的口气自语了一句,他定定神,也有些失笑,旋即喝了一大口清水,集中精力,再次忙碌了起来,毕竟,他还有社稷江山,那,也是他的毕生挚爱。

 

 

8、

 

而另一厢,梅宗主终于死心回到苏宅时,天光已经大亮,甄平正毫无知觉的在室内打扫,梅长苏盘膝坐在半空飘来飘去,凉凉的看着,他生前,倒不见这家伙擦个灰都如此小心恭敬,真是人死为大……

 

生前,梅长苏一直是个忙人,昏迷的时候,思绪都未必会停,大概是老天都看他这样不顺眼,把他强行变成了现在的“闲人”,想干正事没办法,只好去考虑些无聊的问题,比如,他眼下究竟是何状态?

 

他死都死了,若蒙大哥有听他的话,尸身也都灰飞烟灭,现在留下的该是魂魄,但,既为魂魄,因何又滞留在阳间?不怕光?还和一幅地图不可分离?

 

亏他原先还以为,闭眼之后,应该就能见到父帅、母亲,还有祁王兄,和他没能从梅岭带出来的那许多兄弟。

 

最不济,他也该遇到只谢玉这类的恶鬼?

 

偏偏没有,鬼,无论他想见不想见的,一只没有见到,人,倒是每天见到许多,甚至还能碰到景琰,好像,也只能碰到景琰一个?

 

景琰今日,会不会有空过来一趟?景琰应该很忙,且,他死都死了,景琰还老来苏宅做什么?不复来,说明是放下得彻底,那样才好。

 

想是这么想,今晨做了那个梦,梅长苏难免惦记,很想亲眼见到人才好安心,一整天,他无论在做什么,耳朵好像也总在听那铜铃声。

 

 

9、

 

数日后,太子殿下终于又来苏宅过夜了。

 

苏宅旧人们皆已对此习以为常,吉婶帮太子铺好床,心照不宣的是宗主从前休息的那张,黎纲很自然的穿过密道去靖王府和战英碰头,商量两边协调护卫,甄平已像从前那样,火眼金睛,外松内紧的布下暗卫。

 

只有梅长苏没事干,闲闲坐在半空看着。

 

更确切的说,他是先亟不可待的围着萧景琰转了许多圈,确定毫无异样,一切安好,之后又以同样亟不可待的态度,把景琰带来的条陈上仔细读一遍。

 

比之去岁五国同时进犯的混乱,现在大局初定,景琰的许多改革,他们从前讨论过的,没来得及讨论过的,都在筹备中,只等百姓的生活从战乱中平复,就会一一正式推行。梁帝病得很重,看来将不久于人世,献州的献王被此战乱吓狠了,大概觉得做皇帝也无甚趣味,相当安分的耽于享乐,红袖招的滑族余孽也整理得相当干净。

 

总之,一切形势皆不错,是个,让人可以含笑九泉的样子。

 

梅长苏还是不肯轻易瞑目,这几日,他已把萧景琰的那些细致政务通盘想了半天,虽有很多话,想和景琰聊聊,但,不聊也无大碍,重点是,他现在想聊也聊不成。

 

最后,他又坐回了空中,习惯性的俯瞰全局。

 

一番观察,梅宗主发现,他的江左盟真正训练有素,足以独当一面,有他没他,好像分别也不大?早知如此,他那时何苦每天死撑着痛快病一场都不敢,又或许,是现在他真不在了,大家彻底没了依靠,所以突然能干起来?

 

如此想着,梅长苏自己也不由失笑。他有点发现,自从附在地图上,较之从前,他的思路都跳脱了起来。生死走一番,人又变得这样轻,根本也没法再像从前那样深思熟虑,心境,也就慢慢不一样了。

 

从前,梅宗主大多时候会端着些自己,无论是病痛,还是心事,都能藏得住,要他端不下去,只有一种情况,那是他病狠了,真的没半点力气了。

 

现在正相反,他倒有力气了,却没人看得见他了,端着也没用,这是老天也叫他肆意妄为?

 

对了,他今朝醒来,发现自己的玉冠又回来了,这次是发带没了,如此这般,下次该不会是满脸绷带吧?

 

梅长苏肆意妄为的想着,然后他随意一飘,慢悠悠屏息如羽毛般徐徐落在了萧景琰的床边。

 

 

太子在苏宅的作息好像挺规律,到一定的时间,就会自己上床去歇息,而且闭眼就睡,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不让人或鬼操心。

 

梅长苏照例在床前坐了好一会儿,反正景琰什么也不知道,他伸手先摸了摸那人的头发,很好,漆黑如故,仔细检查,也没有半根白头发刺他的眼扎他的心,再摸摸眉毛,顺着眉毛摸到睫毛、鼻子,一如既往,温度、触感皆异样的真实,真实到让人叹气。

 

一个不小心,真的叹了口气,梅长苏眼看又要飞起来,他舍不得,赶紧双臂抱住萧景琰,顺势,在依旧熟睡的太子眼睛上一边亲了一口。

 

何谓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这话,形容现在动不动飘飘如仙的梅宗主,十分的写实。

 

 

10、

 

萧景琰近来时常会梦见梅长苏,梦境,也不总是那么沉重,他好像也知道,自己只是走进了一段段眷恋至深的回忆中。

 

每个梦都不同,这一次,是九安山。

 

没有飞流来焦急的叫他,是他独自走进了梅长苏的寝室,他的先生刚刚发作过,枯瘦的面颊绷得很紧,像铁铸一般,声响全无的躺在病榻上,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像僵住了。从这表情上,萧景琰根本看不出,究竟最难受的时候是过去了?还是,梅长苏又在忍?

 

床头有盏昏黄的灯,还插着枝梅花,虽然只是一段回不去的梦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萧景琰还是悄然在床头坐了下来。

 

已经知道结局的他,依旧心疼,却没有当初的慌乱,只是温柔的守在那里。

 

如果,老天能容他一直待到那个清晨,看着梅长苏醒过来,这一次,他就不去问什么梅石楠,他想跟先生开个玩笑。

 

就是个小小的玩笑,他已知道,错过了这一夜,自己大概就不会有机会了……

 

 

梦境如流水,不断改变,下一刻,他正匆匆拾阶而上,顾不上太子的仪表风度,还要强自镇定,要去宫里,把他那父皇稳住,把先生接回来。

 

这次的整个过程,与昔日基本一般无二,只是,他闯进殿去,看见梅长苏的那一刻,心里真是高兴极了,比真正发生的时候,还要高兴。

 

很多事情,他没赶上,也再赶不上了,唯独这次,他总算还来得及。

 

高湛奉命端来了一只托盘,盘中斜放着一枝梅花,还有两只小小的玉杯,萧景琰微微冷笑,他现在当然知道,那其中一杯,是毒酒。

 

乃至抢过那杯毒酒时,萧景琰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直保持着淡漠神气的梅长苏都是一愣,仿佛被他吓到了。

 

那人明明已在争论中耗尽了体力,后来刚走出殿门,就几乎跌坐在地上,要蒙大哥扶住才能勉强走出去,偏那一刻,先生去扯他,手劲儿怎么那么大,拉得他差点洒了酒。

 

 

再之后,梦境终于变得平静了下来。

 

萧景琰只看见,梅长苏还是平素在苏宅中的打扮,夜深了,烛光摇曳,那人却不睡,只在他那许多的书匮间徘徊,好像在找什么书?

 

先生找书的方法可真怪,他根本不看,只是把手放在一本本的书上,凝神思索,好像这样,就能找到他想找的内容。

 

且,先生也不好好走路,居然是一跳一飘的,有时还在坐在半空,或是干脆高高就势坐到那个放着梅枝瓶子的书匮上,露出些,萧景琰基本没见过的,苦恼的神气。

 

“你半夜不睡啊?难怪身体不好……”

 

那样子,虽说苦恼,却莫名有点可爱,大概是看惯了梅长苏无所不能、横扫天下的气势,突然发现,他家先生私底下,也会有被小事困住的表情,萧景琰不觉失笑,同时很自然的打趣了一句。

 

他自己听不见,那句好不容易说出的玩笑话,语调轻松,声音却是哑的。

 

 

无论如何,萧景琰惬意的睡熟了。

 

梅长苏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完全保持方才摸书的姿势,僵立在那位置,半天没出声,没动,也没飘。

 

好一会儿,萧景琰还在睡,也没有继续说其他的话,梅长苏才呼出一口气,又飘回了他的身边,这次,研究性的把人看了许久,又亲了亲他的鼻子,再研究一下,对方还是没反应。

 

(醒着你看不见,梦里倒见到了?)

(亲你你也不知道。)

(以前瞒着不想让你知道,你硬是全弄明白了,现在想让你知道,你不知道。)

 

最终,他只轻轻叹道:“景琰……”(睡吧,我在这里啊。)

 

 

11、

 

一夜无事。

 

第一缕晨光洒进室内时,梅长苏猛然又听见砰的一声,顿时就醒了,他昨夜把人看了好久,近天明才阖了阖眼,虽然现在是这诡异的形态,还是挺困的。

 

但,那声音太大,加上昨夜的记忆,梅长苏赶紧从地图上跳起来,正好看见萧景琰自他身边一闪而过,这人大步流星,光着脚就冲进了院子里。

 

梅长苏情急之下,也跟着飘了过去,却在廊前便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废然而止,他焦虑的绕了几圈,甚至考虑要不要通过密道,去靖王府那边看看,密道他可以进去,但,靖王府那边,貌似也不能走到外面。

 

烦恼中,江左梅郎忽然发现,他又变回了披头散发的造型,摸摸袖子,发带又回来了,所以,究竟是什么鬼?!让人好不暴躁!

 

 

萧景琰近天明时又做了一个梦,这一次,旌旗招展,马鸣萧萧,寒冷的灰色天空一片苍莽,战场已经经过打扫,雪地上却仍残留着断箭,死去的战马。

 

大战已经结束,残留的铁血战意,却仍留在冰冷的空气中,那,是萧景琰最熟悉的环境。

 

他抬目望去,却见朝阳升起的方向,高峰之上,有一棵梅树,还有一人一马。虽然离得那样远,又有些逆光,萧景琰依旧看得分明,那是梅长苏。

 

梅长苏未着战甲,仍是缓带轻裘的打扮,只是头上并未束冠,而是长发披纷,只随意以发带束起高髻,比之平素的一丝不苟,别有一种洒脱。

 

那人的脸庞瘦削如常,宽大的衣袍下,病骨依旧,唯独眼睛却明亮得惊人,宛若朝阳就在他眼中,长风吹起了那人的发丝衣袍,他高高骑在马上,只以一手持缰,身子微侧,正回首含笑看着身后的萧景琰,那样的,英风四溢,意气飞扬。

 

这样的神情,即使是少年时,他也没有在梅长苏脸上见到过,真好,正如他一直知道的那样,北境,才是那人的宿命,先生,已经回到了属于他的天地中,此刻提缰回首,只是与他作别,而他,也无需忧伤,他的先生,要踏上新的征途了。

 

是以这一次,萧景琰没有疾步上前,也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有像从前那个梦一样感觉到痛楚,他只正了正衣冠,也对梅长苏灿然一笑,深深一揖,以做送别。

 

渐渐的,那人策马远去,身后滚滚黄沙中,如有千军万马,尾随其后,而那天地间,只有依旧平静微笑的萧景琰,和那高峰上的一株梅树,那是一株,已有些枯萎的梅树。

 

梅树?!

 

 

萧景琰蓦然一惊,忽然就醒了,如同触发了什么灵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近来做的所有梦,梦中无分季节、地点,都有一枝梅花,一株梅树。

 

莫非,梅长苏是真的回来了?

这许多梦,是先生在告诉他,先生的魂魄现在就困在那株反复出现的梅树中?

可,那梅树不是快枯死了?

 

他悚然惊起,什么都顾不上,急奔向庭间。



tbc


更漏沉沉夜,是邵雍的诗。

何谓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出自徐再思的“折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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