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江左

靖苏、苏靖、无差。
靖苏不拆不拆不拆...不拆!随便逆。
万年野生

【苏靖】今我复来归(三)

宗主在北境去世后,苏宅慢慢开始闹鬼。

又名:靖太子捉鬼记


前文:()、(


【苏靖】今我复来归



(三)

12、

 

室内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气旋。

 

适才萧景琰在梦中说出“梅树”二字,便猛然起身,直奔庭间,梅长苏想拉他,却没扯住,自己反被无形屏障挡在了室内。

 

梅长苏兜了好多圈,甚至沿着密道飘去靖王府,企图从那边绕过来,也不可行,他能在室内畅通无阻,却无法走到园子里。

 

过了一阵,萧景琰自己回来了。梅长苏忙上前探看,偏景琰这急脾气,走路太快,足下虎虎生风,梅长苏还未到他身前,便先被他衣摆带动的微风冲得生生飘将起来,一时腾云驾雾,倒像自己少年时驯烈马时的感觉。

 

梅长苏骤然飘上半空也是一愣。

 

苏宅中素来是没有风的。从前他身体不好,最怕风,不但室内绝无一丝邪风,大家走路也竭力轻缓。后来他人不在了,这习惯却被一直保留了下来,乃至近日太子过来,行止颇稳重,安安静静的时候居多。是以,他现在虽每天飘来飘去,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细想,上次见景琰这样不吭声的负手来回踱步,足下生风,好像还是卫铮案时?

 

梅长苏定定神,锲而不舍,换个角度,企图先捉住景琰,让自己定下来,他今日也有点急,很想捉实了景琰,捧脸瞧瞧这家伙的神气,可有什么异样?

 

梅宗主要做的事,向来都很有毅力,只是他现在太轻,动作总慢了半拍,每每跟在景琰身后,眼看手快碰到肩膀了,这家伙就一急转身,袖子一拂,带动的空气就将梅长苏向反方向高高吹出去,如此周而复始。而梅长苏的衣袖本就宽大,这么在空中飘来飘去,直如一只气急败坏的大风筝。

 

 

毫无意义的动作,两人默默无声的重复了好一阵,若非是这场合,几乎有点滑稽,直到,萧景琰终于足下一顿,而静下来的空气中,梅长苏也终于如轻烟般缓缓落在了他身后。

 

 

13、

 

入夜后,苏宅的灯火依旧温暖明亮,大夥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唯独那谁也看不见的苏宅前主人面色阴霾,人在半空,却是纹丝不动,仿佛一片凝住的雨云。

 

梅长苏眸光沉沉,波澜不惊,月色透过窗棱照在他脸上,光影流转间,依稀映出了一丝冷戾,他只看着窗外梅树的方向,若目光可以杀人,那棵半枯的梅树恐怕已被他扬起袖子砍翻十次了!

 

早上景琰终于停下步子,还是一句未发,站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拿出大梁太子该有的气度,神色安稳,不疾不徐的穿过密道,向靖王府走去。

 

梅长苏在他身后跟了一路。

 

 

反常即为妖。

 

梅长苏心中陡然而生一种冰冷的愤怒,事到如今,仿佛是有人用妖术将他困在地图上,同时却不断误导景琰往那梅树上想。

 

为什么是梅树?此举又意欲何为?梅长苏一时还参不透,可,景琰走的,本就是条极不容易的孤独之路,肩上担着大梁万民的福祉。

 

也正如他所知道的那样,本来,萧景琰一个人也能走得很稳,如他期待的那样,甚至更好,这份毅力与决心,使得意外归来的梅长苏十分的欣然。

 

景琰自己并没有沉溺于悲伤,虽也不时回到苏宅,却并未耽于鬼神,精神上更相当的自我振作,没有半点颓废,他已经抬步向前走了,偏这时候,却有装神弄鬼之人,要把他往回拖。

 

其心可诛!

 

梅长苏缓缓抬了抬手,凉凉月下,他的双手苍白得近乎透明,这一次,他的眸中有火光一闪,不管怎样,他还在这里,倒要看看,有谁能这般兴风作浪?

 

 

14、

 

苏宅的梅树,萧景琰亲手浇过水,又让黎纲、甄平找来江左盟最好的花匠。

 

经花匠精心调理后,梅树似乎稍好了一点。然,满园春色中,唯独这棵树,没有花,枝丫看上去光秃秃的,瘦骨伶仃。花匠说,这样的老树,一年无花,也非大碍。

 

但,萧景琰总觉得,梅长苏难得托梦给他,几乎每个梦中,都要提到梅树,必然,是有原因的,而这些梅枝梅树出现得如此频繁,在他的记忆中,梅长苏还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他知道些什么,从未有过。

 

他放心不下,甚至私下去询问过母亲,也未找到更好的方法。

 

 

今年的雨水份外多,太子已召集臣子们,就春耕和可能的水患做了许多准备,太子从前半生戎马,对这事不很熟,他记起梅长苏似有不少相关的书籍,下朝后,便又去了苏宅翻书。

 

最少,萧景琰是这样与自己解释的。

 

才到苏宅不久,外面就又下起了雨,且有雷鸣电闪,萧景琰驻足看了看那如倾的雨帘,还是决定先去找那几本书。

 

其实梅树云云,他也尽力不去多想,毕竟,这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若梅长苏还在,必然不喜他是沉迷此道的太子。只是,自那个梦后,他就再没见过梅长苏,这,使得他有些不安。

 

他集中精力在梅长苏的藏书中翻了一阵,果然找到了记忆中的那本书,读了一半,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更衣上床,闭目良久,纹丝不动,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萧景琰还是阖着眼,微微苦笑了一下。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他只要一沾枕,无论多想听母亲讲的床前故事,都会瞬间就睡着,只要一睡下,梦都不会做一个,躺下是什么姿势,醒来还是什么姿势。

 

还有那么一次,皇长兄带他和小殊去宿营,次日,皇长兄黑着眼圈,笑眯眯摸着他俩的小脑袋,亲切的说,两个小家伙都不省心!小殊半夜好打拳,生生把周围的人都打醒了,只有景琰还在睡,拳风扫在鼻尖下,也自安详打着小呼噜,泰山崩于眼前也我自睡而不动。

 

可惜,儿时的好睡,到了赤焰案后就再没有了,他常躺在原地不动,却明白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四周,一直看到天明。每每两三天中,只能睡那么一夜,是倦极而眠,纵如此,梦中也总是大火与大雪,或者,他会梦见,那曾经笑眯眯摸着他的头,说他一睡就泰山崩于眼前岿然不动的皇长兄,却在狱中独自饮下了毒酒。那种愤懑,如同胸中的烈火,烫得人无法入梦。

 

倒是梅长苏回来那两年,最初他俩常争执,先生口才好,他很久没和人说这么多话,有理也吵不过,总要事后自己梳理,才想起当时应该这样那样的回应,等下次吵起来,却又忘光了,总是他吃亏,这样气狠了,倒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后来,梅长苏也走了,他又睡不着了。

 

这一次,和从前不同,不是愤懑如烈火,却又没有用武之地,是以烧灼得人无法入眠,现在,他的心其实是静的,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只是人非草木,到底,需要些时间,他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做得比现在更好。

 

不过,虽然在东宫中睡不着,每每在苏宅,或许是,那里还有梅长苏留下的气息,他在那里,总是睡得很快,虽然也做梦,却也断断续续的睡着。

 

可这一夜,他在苏宅,好像也睡不着了。

 

 

15、

 

雷声轰鸣,震得窗棱都微微颤动,梅长苏独自在靖王府中徘徊。

 

他最近翻看了不少鬼神之书,然,此道于他而言,实在太过生疏,进展不大,但,从用兵的角度,若是看不透对手的意图,就该逼对手主动暴露其意图,方能掌握战事的主动权。

 

既然对方这局是以他为饵,那么,若他就像本该消失的一抹魂魄那样彻底消失掉,对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梅长苏能感觉到,他虽被缚在地图上,但,对方对他的行动,并没有什么约束力,也就是说,不能直接控制住他,所以,才要假借梅树,去引景琰做什么吗?

 

他决定采取另一种方法,刻意不再环绕着萧景琰。是以,萧景琰今日再来苏宅过夜,他便一遁身,反而穿过密道,去了靖王府。

 

毕竟,就算没有其他,书上不也说,人鬼殊途,鬼的阴气重,对人有害,景琰总被他这鬼缠,也不是好事。

 

 

靖王府,这地方,梅长苏其实很熟悉,不说当年,就是这两年,他后来去得也不少,然,那时的江左梅郎,到底不比现在的一抹幽魂来得自在,长夜漫漫,走走动动,他倒又发现了不少之前忽略掉的东西。

 

他的朱弓,自然还放在原先的位置上。

 

朱弓之外,翔地记,居然又被景琰拿了过去,半扣在案台上,梅长苏忍不住阖手上去看了一眼,扣实的那一页,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只有一行他的笔记,也不知景琰扣在这里做什么?

 

不独是翔地记的正本,梅长苏还一口气发现了两个副本,更确切的说,是景琰自己手抄的副本,一个新些,墨香犹存,似是摘抄不久,一本旧些,似乎写了有段时间了。

 

他就知道!蒙大哥当年那段漏洞百出的话,害他漏了无数马脚,景琰必然起了疑心,只是他那时不知道,景琰这死心眼,居然把书都抄了一遍。

 

抄足一次也就算了,何以要再抄一次?

梅长苏也想不透。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他“丢掉”的书,某次下棋少了的一颗棋子,曾经零零碎碎写给景琰的一些东西,细到包括请靖王殿下去茶楼见沈追的一张字条,萧景琰居然都好好的留着。

 

还有一些,比如景琰手抄的药方,又有一篓篓的炭火,冬天过完了也未用,已经积上了灰尘,还有个全新未动的手炉,方正结实,十年八年也不会摔坏的样子,一看就是萧景琰的风格,大概,原本是准备送他的礼物?

 

 

真是,水牛选的礼物的。梅长苏的神色不觉变得柔和了,偏此刻,窗外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春雷,震得他要拿手撑住柱子,才能站稳,脸色也苍白起来,头竟隐隐有些晕眩。

 

他已很久没有这般不舒服的感觉了,却没怎么留意,略定了定神,只伸手又轻轻摸了摸那只大手炉,像要如常抱入怀中似的。他的身体还是轻得叹口气就能飞起来,心里什么地方,却不知何故,沉得难过,好像被什么,生生坠在那里,扯得都疼了。

 

他在那方方正正的大手炉前面,独自慢慢滑坐了下去。

 

 

16、

 

事态的进展,似乎比梅长苏想象中来得更快。

 

夜半,先有闪电如银蛇,撕裂天幕,眨眼便是三声霹雳,一声强于一声,惊心动魄,雷电如同滚动的火球,竟然都砸在了苏宅之中!

 

那雷声震耳欲聋,看着手炉出神的梅长苏也是一愕,正想看看究竟,方一起身,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那与平日的“飘”不同,倒像是整个人都被震得要散架似的。而依稀恍惚之间,他似乎还听见了一个弱小的如孩童般哀哀哭泣的声音,太微弱了,一闪即逝。

 

下一刻,仿佛有束无形的绳索,将他猛的向苏宅方向拖去,又像骤然起了一阵大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完全无法抗衡。等他再勉强睁眼,人,已在重重跌在了苏宅那幅大地图下,撞得全身骨头都要碎了,狼狈之至,一道闪电从他身前闪过,梅长苏很清晰的看见,自己的手突然透明了一下。

 

一切事情发生得太过,梅长苏一时都来不及做出反应,更让他着急的是,萧景琰不知何时也醒了,眸光炯炯。闪电还在夜空中穿梭如剑,这人却是剑眉一耸,只身冲进了大雨中,直奔庭间梅树的方向。

 

 

梅树已被雷电从中劈开了一道,如被斧头劈开,所过之处,焦黑如烧,看上去,奄奄一息,再没有任何生机的样子。

 

萧景琰愣了愣,脸色忽然有点白,他不是妄信鬼神之人,可,方才甚至不是梦,就在那雷声中,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一道电光之下,梅长苏忽然就被劈在了地上,那人没出一声,可,永远挺得笔直的背,都生生疼得折了下去。

 

那情景太过真实,他拿手轻轻去摸那被雷击得焦黑的树杈时,手臂竟然有点抖。

 

“殿下,这雷太大,您先进屋去吧。”

 

甄平和其他人也闻讯而去,都跟在太子身后,正七嘴八舌的劝他。雷电还未停止,或许一生之中,唯有一丝妄念,萧景琰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他只是嘴唇微动,似乎短促的问了一句什么,语声极其低微,甄平在侧,都听他不到,只有风过,吹得拿残梅的枝叶似乎轻轻一动。

 

这就够了。

 

太子似乎突然得到了什么回应,他果断伸手,折下了那被雷劈过的残梅的一枝,掩在袖中,同时顺手取过甄平的剑,之后头也不回,连屋子也来不及回,竟然以轻功,直接越墙而过,向靖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场诸人,包括甄平在内,都完全愣住了。

 

反而是室内的梅长苏有些缓过来了,他听见外面的动静,撑了撑地,竟然硬生生又把自己拔了起来,说不清是跌跌撞撞,还是飘飘悠悠的急速穿过密道,也向靖王府的方向追了过去。

 

 

17、

 

萧景琰的心砰砰而跳,一切太子的冷静,似乎被那雷点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正如他有时自嘲的那样,我本就是个鲁莽之人,有些事,顾不上了。

 

未来天下的主人,不该如此,若是梅长苏见了,多半会怒叱他,也未可知?

不,是一定会怒叱他。

但,萧景琰这一刻顾不上了。

 

他是驰骋疆场的将军,轻功之类,本不如飞流那样好,唯独这一次,他护着那枝残梅,三步两步跃过苏宅的高墙时,身法居然比飞流还要急速迅猛。

 

前段日子,他问起母亲,若有树垂垂将死,如之奈何,母亲无意答说,或许可以折下一枝,接在其他树上,以延其寿。

 

苏宅的梅树,被雷劈过,显然是活不成了。可,靖王府也有一株古梅,或许,他还来得及试一试。

 

雷电之中,红梅灼灼,似乎早就在等他,如何将残枝接在其他树上,萧景琰并不知道,他只是情急之下,小心以剑在红梅的主干上割开一条细口,然后,将之前折下的那枝残梅,小心插了上去,又怕断枝不能相连,他先在地上抓了一把潮湿的春泥,糊在断口处,之后,似乎猛然又想到了什么,便待举剑向自己手上割去,似乎是想用自身之血,以接梅枝。

 

就在那一刻,又是一声春雷乍响,惊天动地,而他背后有个声音,那声音嘶哑,其实也不是很高,但气势,竟把那雷声都压了下去,那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对他暴喝道。

 

“萧景琰!”

 

萧景琰闻声周身都是一震,一不小心,剑刃还是碰到了他的手背,浅浅擦了一条口子,有道细细的血丝果然滴在了梅枝上,而他自己完全没在留意,只是缓缓转身,果然看见,如剑穿梭的闪电之中,梅长苏急得面色苍白,正目如冷电的瞪着他。

 

这人大概是气狠了,一双长眉斜飞,角度凌厉异常,一身的杀气浮动,扯得平素淡漠端正的五官都有些狰狞了。

 

萧景琰却不怕,他下意识居然笑了一下,几步走了过去,步子很快,脚下却踉跄了一下,旋即,便毫无犹疑的一把抱住了梅长苏,不是幻影,不是梦魇,虽然冰凉,却是再真实不过的。

 

“我,我不是硬要留你。”他有点语无伦次的说着。

 

 

18、

 

这么大动静,然,甄平只见雷鸣电闪,太子跳墙,身法快到不可思议!他一来不知究竟何事,二来雷劈梅虽为异象,却也到底不是刺客,事态不算紧急,他不便学太子抄近道,便只出声示警。靖王府这边列战英闻声,也急带护卫赶来护驾,靖王府不小,等他们先追到后花园,不见鬼影,再绕回寝室,只听太子殿下沉声简单表示,无事,他要休息了。

 

那声音稳定坚决,若仔细听,其中还有一丝罕见的喜悦,是殿下的声音不会错。

 

战英也是一头雾水,他深知江左盟行事有度,破例深夜示警,定有其道理,但,战英毕竟是军旅之人,又最服太子殿下,是以,他强自按住一肚子好奇,眼角都没往室内扫一眼,让兄弟们各自回原位。

 

幸而他没看,若是看了,不知会不会吓出个好歹?

 

 

室内静悄悄的,萧景琰身上都湿透了,头发还在滴水,梅长苏虽也淋了一身雨,却只额前留下数点水滴,配上他那炯炯有神,依旧有些冒着火光的眼睛,倒显得份外有生气。

 

萧景琰答复战英十分冷静干脆,之后,却如哑了一般。他一直双手握住梅长苏的手不放,双目急促却又异常缓慢的上下凝视不已,看着,眼神一点点明亮起来,只那亮光,却又如烛火明灭不定,他嘴唇翕动好几次,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半响,终于想起这样站着不是道理,手臂动了动,好像想试着拉梅长苏先坐下似的。

 

他要梅长苏坐,梅长苏便随着他的心意飘然落座。奈何,梅长苏现在身体太轻,他双腕被萧景琰攥在手里,往下轻轻一拉,人未跟着一起坐下去,反倒如同一件轻飘飘的大袖衣服般,先慢慢的飞了起来。

 

萧景琰一怔,慌忙又跟着他站起身来,而梅长苏此刻本自悠悠的下坠,眼看要安稳坐下了,被这么一拽一提,又徐徐飘了起来。

 

如此这般,萧景琰拉着他的手,坐下又起身,梅长苏的动作总是慢了半拍。

 

这样诡异的,认真的,小心翼翼的,一连串不成功的尝试,重复到第三次,梅长苏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的味道。

 

他应该觉得好笑的,却没笑出来,唯一念至此,倒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便低声道:“景琰。”

 

这一声,打断了萧景琰的尝试,他还是没出声,右手一拉,左臂一展,将飘来飘去的梅长苏裹进了怀里。

 

“我不是硬要留你。”

 

萧景琰静了片刻,又重复了一遍这话,还是声音冷静,动作大相径庭,他一边说,一边把人抱得更实了。

 

他真的不是,梅长苏这样的人,要的怎么会是梅花,自然是要纵横天下的,而他,若只知伤心,不肯放手,倒是辜负了他这平生知己,那也不是他们的格局。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容他也会有片刻失态,只要过了这一时半刻,他马上就能好。

 

萧景琰是这样想的,还十分的自信,然而,梅长苏偏偏抽出一只手,带着些罕见的笨拙,慢慢摸了摸他湿着的头发,先是凉凉的手指,然后整个瘦削的手掌也贴了上去,又小心翼翼顺着他的脖子,抚过他始终绷得笔直的背脊,仿佛抚慰,又像在检视他的安好。那动作可温柔极了,过去两年,他们好像从未如此清醒明白的亲近过,梅长苏也没有这样待过他。

 

那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没有接他的话,再开口,这次也不是气急败坏训斥他又鲁莽不顾自身安危,不是抓紧时机与他共谋大事,那声音清晰中有一丝从未有过的迟疑,仿佛那么聪明的人,突然也像他一样,完全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一刻的心境,半响却道。

 

“景琰,我,见到你抄的翔地记。”

 

糟糕!萧景琰暗叫一声不好,可,也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他心底有些东西,排山倒海一般,被这家伙的一言完全的牵动了。

 

若他只是一个人,心里再难受,始终也能抬头挺过去,他从前是铁血沙场的将军,未来是天下的主人,素来都有这担当,有这胆气,顶天立地,什么都不怕,也许,时日久了,等他老了,还能真的渐渐看开些,只要是一个人,他倒真撑得住,足以不露半点端倪。

 

奈何,也应有泪留知己,梅长苏这一回来,不需一言,就知道他所有的心境,他忽然就又知道疼了,知道这段日子,心里究竟有多难过,生生难过死了。


tbc


上章的虫修掉啦,谢谢小天使!XD

对,地图前亲亲的时候,靖王是醒着的。出征前的亲亲,他俩属于心照不宣状态吧,宗主可能也造靖王是装睡,靖王知道他亲了,但谁也不说破,那样,嗯。

宗主的衣服,是根据靖王在梦中脑补他的状态而变化的,有时脑补有戴玉冠,有时脑补没有,就是他俩的一种联系吧。


也应有泪留知己,是“随园诗话”上纪录的唐诗。

那个啥,这句我其实已经完全忘了是在哪里看的了,为标注才又百度了一下。原文应该是‘流知己’或“酬知己”,但这段想表述的意思是,男儿不轻易难过,若有难过的样子,也只留给知己看,所以用了“留”字,就当,我把原句改了一下哈QAQ


评论(30)

热度(611)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